再是美丽的颜色,与十数种颜色混合后,都变得浑浊古怪。

陌奚起身,白玉王牍被他的蛇尾顶翻倒地。

他抬手抓着自己左脸,沉沉地望着满地废纸和混杂的颜料。

姜黄色的花纹在指缝中露出一角。

明明在纸上看着不错的颜料,落到实处时,却不再符合他的心意。

覆在左脸上的五指收紧,刚画了两笔的花瓣被指腹刮碾开去。

那力度不像是要抹去脸上的妆容,倒像是要直接撕下半张脸来。

陌奚沉默地立着,阴鸷布满眉间。

他死死压抑着心中的躁气,可越是压抑,越是暴躁。

倏尔间,那双蛇瞳收束成细线,泛起淡淡猩红。

他径直碾过满地碎瓷,朝着王后宫驰去。

这不是他要的。

他到底无法忍受如此碍眼的颜料出现在自己脸上。

被白烛握住手腕的瞬间, 茯芍立刻想要反抗,可在和白烛近距离对视之时,她无端地出现了晕眩。

本能的, 她的身体提不起抗拒。

有传送阵在她脚下扩开, 茯芍一惊, 这张传送阵的规模不小, 绝不是瞬息之间就可以完成的。

白烛——她和陌奚交尾的那几天里, 它不动声色的,竟悄悄在自己的寝殿里设下了阵法!

阵法闪烁,电光火石之间,有轰鸣声暴起——

寝殿大门霍然崩塌破碎,天光由此涌入。

茯芍扭头, 就见一身荼蘼白的陌奚立在门外,那条抽碎白烛结界的蛇尾盘旋于身侧, 流转着诡冷的鳞光。

他目光在白烛揽着茯芍腰际的手臂上停留了半瞬。

湿冷的水汽随着天光奔涌入殿, 带着浅浅的莲花香气,湮没扑灭了传送阵上的法光, 拦截下即将被传走的二妖。

“芍儿。”

“过来。”他朝她伸手,像是她被丹樱拐走那次一样,语气更加柔和,“到我身边。”

茯芍朝陌奚倾去, 腰上蓦地一紧, 被“白烛”左臂勒住。

沈枋庭凝视着门口的陌奚。

他将茯芍带去身后,朝前半步挡在她面前, 对着陌奚开口:“从前, 还有这一次,多谢你照顾家妻。如今我已回来, 这就要带她回去,不劳阁下相送。”

陌奚笑了。

“家、妻。”他重复着这个词,疑惑地挑眉,“修真世家的少东家、天下年轻修士的楷模,你的妻子,是条蛇?这话说出去,都让你们人类自己笑话。”

沈枋庭冰冷道,“我从不在乎世俗眼光。”

“可雌性在乎交尾时长。”陌奚微笑,“一个月,是顶级雌蛇的底线。无意冒犯,但就算是刚刚化形的小雌蛇,也接受不了只能撑持三天的雄性。”

沈枋庭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陌奚铺开的领域中,水莲气湿润了茯芍的身体,她终于脱离了那古怪的异状,猛地扭腰,从白烛的禁锢下抽开。

地上的黄玉尾暴起,反缠绕于白烛身上,同一时间陌奚眸中翠芒亮起,抓住沈枋庭应对蛇尾的空隙,精神力强破开他的识海,控制他的神思。

二蛇的动作一气呵成,沈枋庭被困于黄玉尾中,咬牙抵抗侵蚀识海的陌奚。

这具身体太弱,无法在陌奚和茯芍的联手下撑过半个回合。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

最后的时刻,他紧盯茯芍,殷切焦急地唤她:“芍儿,是我,沈枋庭。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茯芍没有回话,只是加重了绞杀的力度。

白烛这幅身体立刻在黄玉尾下骨头寸断,内脏成泥。

沈枋庭呕出鲜血,如被拧转的麻布,七窍爆出体液。

夺舍之后,宿主的感知也被他继承。他陷在漫无边际的黄玉尾中,如陷入泥淖地狱。

被巨蛇层层绞住的恐惧不可名状,他看不见茯芍的脸,只能感受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窒息。

“怡榭园。”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我等……”

话未说完,他被强制弹出了这具不成人形的身体。

茯芍松开蛇尾,就见尾中仅剩一具红紫扭曲的尸体,皮下大肆出血,眼珠突出,脆弱处被碾得只剩下两层薄皮,没了半点气息。

她喘息着,身形摇晃,抬手欲抓一旁的床杆前,被陌奚撑住。

她死死抓着陌奚的手,俯身低喘,蛇瞳收缩又扩张。

不是因为绞杀白烛花费了多少力气,也不是白烛对她造成了何种伤害,而是被白烛拉入怀里的那一刻,一种埋藏深处、急待喷发的暗流令茯芍惶恐惊惧。

她不是第一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

在秘境甬道内,她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转动了身体。

这一次的反应比那一回更加剧烈,足足小半刻钟的时间,她都无法反抗白烛对她所做的一切。

茯芍的脸色惨白,为自己无法主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