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一直撑着想见你最后一面,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丧假

祝青华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鸢鸢,”祝青华气若游丝,“答应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好好照顾自己……”

“一定,一定不能委屈自己……”

“要和一个,深爱你……只爱你……的人,度过余生……”

祝鸢哭得视线模糊,胸口喘不上气来,一种窒息的绝望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真正的无力和绝望是什么样的。

任何事情她都能想办法面对,唯独生老病死,唯独面对真正的死亡。

一切都是徒劳。

祝鸢几乎是祈求一般的跪在地上。

“爸爸,我求求你,就当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我求求你,你再坚持一下……”

“爸爸,不要丢下我,爸爸……”

“鸢鸢啊。”

祝青华的手缓缓地覆盖在了祝鸢的手上。

此刻,他已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力气睁眼了。

祝鸢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从她的掌间,从她握住父亲的手里,清楚的感觉到,属于生命的余温在一点点消失。

祝青华说的最后一句话说:

“鸢鸢,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爸爸永远保佑、祝福你。”

祝青华的手彻底从祝鸢的手中滑落下去,而身旁那个冰冷的机器,也发出可怕的长鸣。

“滴——”

身后的护士冷静地记录着死亡时间,医生垂眸说了一句:“节哀。”

在极致的悲痛之后,就是无感一般的平静。

祝鸢呆呆地看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祝青华,满眼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祝鸢的声音仿佛凉透了,“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祝鸢忽然歇斯底里起来。

她转过头,满眼通红地看着医生护士。

“我走的时候爸爸还好好的!他晚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爸爸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医生等祝鸢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很抱歉祝小姐,手术是成功的,但是令尊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输进去的血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很强烈的对冲,这才引发了内部器官的衰竭,各项数据表明,我们真的尽力了,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几乎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意外。

祝鸢怪不得任何人,怪不得给祝青华做手术的医生,怪不得那些输进去的血。

没有人能料到,他体内的癌细胞和血液产生了排异反应,让他的器官快速衰竭,甚至没能熬过这个夜晚。

晚上祝鸢那个突如其来的心悸,那个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就是最好的证明。

冥冥中自有天意。

霍与川看完了整个手术的所有记录,表情沉痛地告诉祝鸢。

“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祝鸢,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话是这样说,但霍与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至少祝老师走的时候,没有多少痛苦。”

“有你陪在他身边,祝老师就算是走,也是满足的。”

-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祝鸢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也没有心思和精神去处理别的事情。

她看似平静地坐在长椅上,祝青华临死前的温度似乎留在了她的心里,那张苍老却慈爱的脸,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叮嘱。

都是父亲对自己最后的嘱咐。

几乎是霍与川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后续事项,打电话联系火葬场,联系医院准备了各项死亡报告和证明。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一张冰冷的死亡证明,祝鸢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掏空了。

霍与川蹲在她身前,慢慢地和她说:

“祝鸢,听我说,你现在要振作起来,至少,你要考虑兰姨的感受。”

祝鸢眼眸微动,看向一旁明明已经伤心欲绝,还是强撑起精神宽慰她的母亲。

霍与川说:“你需要给你的领导打个电话请假,看看要不要叫朋友去家里,帮忙照顾乐兮和鹤兮,一会儿他们醒来看不见人,会很害怕的。”

“祝老师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你这样颓废的样子。”

是啊,一直以来,只要祝鸢过得好,祝青华就算是背井离乡,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

祝鸢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给邓伟斌打电话请假的时候,语气也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只是在说到“我要请几天丧假,我爸爸去世了”的时候,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哽咽了。

眼泪滑进唇里,苦涩得要命。

邓伟斌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就给祝鸢批了假。

只是刚挂断电话,他眼珠子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