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放弃,祝鸢生死一线,他要陪着她……

在众目睽睽之中,池景行就像一个落魄的贵族,弯着身子,拖着自己沾满血迹的身躯,一点一点地走向祝鸢的方向。

:流产

霍与川赶到急救手术室的时候,祝鸢身下的床单已经全湿了,汗水和血液交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祝鸢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醒了,说不清楚到底是疼醒的,还是感知到……

祝鸢一睁开眼就看见霍与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霍与川的手,剧烈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显得有些狰狞,汗水和眼泪冗杂在一起,绝望痛苦的神色苦苦哀求着他。

“与川……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祝鸢绝望无助地哭着,好像霍与川是她唯一的希望一般,“求求你……我求你了……”

霍与川心痛难忍,看见这样的祝鸢,比让他死还难受。

他竭力保持着一个医生应该有的冷静,沉静吩咐了护士们的准备事项之后,霍与川向她承诺:“我会尽力的,祝鸢,在保证你的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孩子。”

纯白的床单被祝鸢的鲜血染红,手术室门外的灯已经亮起了刺眼的光芒,池景行有些瘫软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助理护士走出来看见他。

“请问你和孕妇是什么关系?”

池景行呼出一口气来:“我是孩子的父亲。”

护士点点头,拿出一个记录本走进了手术室。

忽然,护士的手被一双浸满了汗珠的手抓住。

她回过头去,只见眼前的男人红着双眼,沉着声音祈求她。

“请你……一定要尽力保护好大人和孩子,在必要情况下,大人的身体……永远优先排在第一位。”

……

手术室中,被打了麻药的祝鸢慢慢有些神志不清,但或许是出于对孩子的担心,祝鸢的指尖几乎已经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都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

她担心自己一觉醒来,自己的孩子就不见了。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席卷而来,祝鸢忍不住尖叫出声,压抑的哭声回荡在霍与川的耳边,霍与川保持着自己的绝对理性,拿着手术刀的这双手,绝对不能有一丝颤抖。

“擦汗。”霍与川冷静说道。

一旁为霍与川擦汗的护士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跟着霍医生做了这么多台手术,这是他第一次流这么多的汗。

祝鸢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这样的出血量继续下去,别说孩子,就连祝鸢都很有可能因为大出血造成休克,甚至是死亡。

霍与川不敢赌。

他一边操作,一边冷静地吩咐护士记录。

“孕妇祝鸢有先兆流产的倾向,出血量较大,血液颜色偏深,极有可能——”

霍与川顿了顿,说:“极有可能,是药物影响。”

霍与川的话稳稳地落在了祝鸢的耳里。

药物影响……

祝鸢在意识逐渐模糊之前,想起了那杯苏梨和池景行都递给过她的那杯水。

明明应该是透明的液体,在洒落在纯黑色的地板上时,竟然能看见一层薄薄的白雾。

祝鸢的心里不寒而栗,绝望和无助同时向她袭来,生理和心理上的疼痛几乎快要压倒她的所有情绪,就在这时,她听见霍与川沙哑的嗓音说:

“联系孕妇祝鸢的家属,准备一份人工流产同意告知书,让家属签字。”

-

这句话落在祝鸢耳里,就仿若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宣布了死刑。

祝鸢哭着不停地祈求着霍与川,她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

她不断地流着泪:“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护士推门而出的一瞬间,祝鸢这一句绝望的呐喊犹如一把利刃,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四分五裂一般,所有的感官全部被封闭,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和用力的心跳,好像把他全身上下的血都凝结在一起,除了心脏,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存在的痕迹。

面前的护士似乎很急迫地在跟他说着什么,生平第一次,恐惧压垮了池景行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可是在爆炸之前,他重重地喘着粗气——

就好像濒临窒息的人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

“救大人,保大人——祝鸢不可以出事,祝鸢……一定不可以出事!”

紧急情况之下,护士当然会以为池景行就是祝鸢的合法丈夫,她先是稳定了一下池景行的情绪,将那份告知书摆在他面前。

“孕妇情况紧张,腹中孩子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需要家属签署一份同意书。”

池景行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最后一个笔画落下之时,一滴眼泪砸了下来,盖在他的名字上,好像一颗晶莹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