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施世骠从王东口中得知宁波的反贼居然在甬江口设下炮台的时候顿时脸上阴晴不定,甬江的地理位置施世骠异常清楚,甬江处于杭州湾入海口,江口平缓,河道畅通,驾船可直接从甬江抵达宁波城,是从海上攻击宁波最好的路线。

正因为如此,施世骠才会把甬江作为首选攻击路线,但他心里也清楚,盘踞在宁波的反贼不会不注意到甬江对宁波的威胁,定会在甬江进行设防。

不过,拥有福建水师,施世骠对水师的战斗力信心十足,毕竟福建水师是大清王朝最强大的水师,更在施世骠同其父两代人的经营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但同样,善于水战陆战的施世骠非常清楚炮台对舰队的威胁性,在西方有句谚语,同炮台对轰的战舰指挥官是傻瓜。虽然施世骠不是西方人,但多年的战争同样告诉他同等条件下战舰和炮台对轰占不到什么便宜,尤其当炮台的大炮达到一定规模的情况下,在甬江这样的江面上,战舰就是摆在对方面前的活靶子。

宁波城有炮,这施世骠是知道的,但他更清楚宁波城的炮仅仅只是摆设,那些比他去世的父亲年龄还大的大炮根本就形不成威胁力,难道宁波的反贼想仅凭这种大炮摆上炮台和福建水师抗衡?

“难道大帅您不知道?那些反贼自入城以来就搜刮城中工匠,大力研制火器呢,这些宁波人都清楚呀。”在施世骠的询问下,王东一副惊讶的表情,瞧着他的回答似乎不是作假,当即施世骠找来其他乡绅询问,那些乡绅都异口同声证明宁波城的反贼入城后的确在研制火器,而且还把城中能找到的所有工匠全聚集了起来。

这样的回答让施世骠有些迟疑了,作为善使用火器的水师提督,施世骠对于火器的了解远比旁人清楚,他知道铸造大炮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民间向来就有能人异士,何况听说这些反贼对火器有如此重视,谁又能难保宁波的反贼不会在这段时间里铸出一批大炮来?另外,这些反贼来历蹊跷,万一他们手里早就有炮呢?一向谨慎的施世骠在没搞清楚情况前绝对不可能莽撞从事。

一旦战舰开入甬江,福建水师再想掉头回程就比较难了,如果宁波的反贼手里的大炮能够封锁甬江,对于福建水师的打击是异常强大的。等王东和诸乡绅走后,施世骠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连忙招来人细细叮嘱一番。

福建水师第二日并未起锚而去,而是暂时在舟山驻扎,对外宣称是水师需要休整准备,择日开战。可实际上,福建水师暂时驻扎的原因还是因为王东所提到的“炮台”一事,为人谨慎的施世骠必须得搞明白甬江的防守情况,确保情报的真实性再出兵。

这一停就是两日,等到第三日的午后,施世骠派去侦查的人终于回来了。

“情况如何?”

把人喊到自己舰上,施世骠迫不及待地问。

“回军门,甬江靠宁波方向的确设立了炮台,经小的仔细观察,共有炮台五座,分别在此……还有此处……。”那人手指着带回来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炮台的位置,一看这个地图施世骠就皱起了眉,宁波反贼设立炮台的位置明显就卡在江道要害处,而且前后呼应,互为依托,看来反贼中有高人啊!

“大炮如何?反贼用的是何种大炮?”施世骠追问道,仅仅是炮台就比较棘手,但更重要的是装备的大炮,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回军门,反贼对炮台看守严厉,闲人极难接近,卑职等只能在夜中驾小舟瞧瞧靠近观察,根据卑职所见,这大炮……大炮……。”说到这,那人顿时有些迟疑。

“着实说来!”

“是……卑职觉得反贼使用的大炮分明就是新铸的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新铸的?你没看错?共有多少?”施世骠顿时一惊,急急追问。

“卑职绝对不会看错,最大的炮台有三层,最上一层装备了五门,中间一层有六门,下层的炮较小些,但装备足有十门。其余炮台数量稍少些,但最小的炮台加起来也超过十多门……。”

施世骠闻言惊愕不已,他怎么都没想到宁波反贼居然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炮台力量,这简直不可能啊!这些炮从哪里来的?难道这些反贼和盘踞南洋的夷人有勾搭不成?要不怎么会弄出这么多红夷大炮出来?

对于自己这个部下的判断,施世骠并没有怀疑,毕竟这个部下是他的老部下了,早在多年前就在自己父亲指挥下参与过攻台战争,同时也是舰队中有名的炮手。这样的老炮手判断大炮的类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怪不得他刚才吞吞吐吐,其原因是宁波反贼炮台的力量让他同样心惊。

面对这样的情况,施世骠哪里还坐得住?搞明白甬江防线的情况后,施世骠心中是又惊又庆幸。辛亏自己提前知道了甬江炮台一事,要不然按之前的计划直接从甬江而入到时候整个福建水师就会被反贼的炮台当成靶子击沉在江面之上。如今虽对反贼这些大炮的来源有所疑惑,可事实摆在眼前,之前沿甬江而入的计划肯定是不能再执行了,施世骠必须重选路线。

去掉甬江路线,剩余摆在施世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