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茵茵出神,嗤地笑了下,在后车催促的喇叭声中悠然开过路口,不知不觉,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想到父亲,想到童年,想到小时候家里还算有钱,自己坐在摩托车后面抱着爸爸的腰,因为想看风景而钻出雨衣,父亲发现后温柔地责备她。而她也曾是他的骄傲,一口一个我们茵女好聪明,我们茵女又拿奖了……

但人生路不顺,后来他挣不到什么钱了,只能去给人当保安,那身保安服穿在身上像小丑服,于是他开始被奚落被瞧不起,开始变得暴躁敏感又易怒,开始觉得她这个女儿矫情,觉得只有儿子顶用,只有儿子以后才可能让他重回辉煌,不会再叫人冷嘲热讽。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高中寄宿,父亲替她扛着很大的编织袋,从后面看他头发已经白了不少,以前那么高大风光的一个人,那刻却只是失意的落魄的,向生活低头的中年人。

恍恍惚惚的,薛茵茵把车停在路边静静流泪。

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是被爱过的。

台风过境,日头又开始增温。

章茹做了一批统计表,整天在数据里打转,也因为这个没少跟章雪扬产生摩擦,兄妹感情岌岌可危。

苏婷安置好寒假工回来,就听她在发牢骚:“上辈子天打雷劈,这辈子学财务管理,我以后跟财务势不两立!”

“怎么了,表又被打回来了吗?”苏婷问。

“唉……”跟三楼那个就是难念的经,章茹都懒得说他:“简直不顾人死活,天天跟着他转,我都替江娜姐觉得累。”又觉得自闭到费解,问苏婷:“你跟他谈恋爱真的有意思吗?他不是天天在数落你过领导瘾吧?你们约会都干些什么?”

苏婷也说不出来。别人谈恋爱都干什么她不知道,但章雪扬喜欢带她去各种老店吃东西,也去看过电影,还惦记带她去香港去哪里看球赛,但两个人都忙,至今没能抽出时间。

“他还带你看电影?也不是四六不通嘛。”章茹嘀嘀咕咕的,手里找硬币开始刮彩票:“对了,你们地下情打算搞多久?”

“很快了……”苏婷挠挠头皮:“等年后,他们搬去新办公室那边。”忽然又想起章雪扬最近越来越奇怪的言行,尤其那天在大厅吃饭,要不是她喊那一声,他搞不好真的坐过去,胆子大得很。

转天深圳开会,广州一帮人浩浩荡荡冲到福田。

福田店是做宴会的,开在商场里,有直达电梯。苏婷她们去的时候晚上正好有喜宴,章雪扬和主家认识,也被邀请参加。

他穿的西装,很少会穿这么正式,但其实他很适合西装,钱秀君都拉着苏婷咬耳朵:“雪扬总虽然凶,身材真的没话说……”

她已经结婚,说话荤素不忌的,大着胆子打量着章雪扬身背:“雪扬总……那方面应该蛮厉害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这得多享福。”说完看苏婷一张大红脸,哈哈笑:“没事,他听不见。”还在舞台那边,远着呢。

苏婷哪里是怕他听见,纯粹是自己想起一些画面,控制不住的脸红。

她刷社交平台的时候也看过关于性方面的一些帖子,比如有女孩子说那种事其实不怎么有意思,说男朋友技术不行持久性不行,还说高潮很难。

这些章雪扬都很行,他想让她到几次就几次,不夸张。

会议室在最里面的位置,她们跟着福田店助往里面走,经过工作台看到有超轻黏土:“是客人的吗?”苏婷拿起来问。

“是给小孩子玩的,阿婷你要吗?”福田店助直接给她拿了几包。

苏婷带到会议室,顺手做了个麦当劳的薯条,钱秀君笑她:“我侄子才玩这个。”

“我也不经常玩,打发时间的。”差不多开始会议了,苏婷把东西收起来,专心开会。

气氛一如既往紧张,该挑问题章雪扬还是挑问题,因为是一整年的汇报和计划,他皱眉的频率也更高些,好在他晚上有喜酒要喝,会议散场没搞太迟。

晚饭是在店里吃的,经过宴会厅看到章雪扬在跟新郎新娘说话,几个店助都站着看了会,女孩子们注意力都在婚纱上:“这套婚纱真好看。”

钱秀君尤其羡慕:“我结婚的时候就比较朴素了,在老家办的酒,叫婚庆公司布的场,没人家这么隆重,也没这么好看婚纱。”

福田店助打趣她:“你可以再结一次。”

“呸,神经失常啊。”钱秀君掐她一把,几人嘻嘻哈哈讲笑着,走过餐厅吃饭,吃完又打商量,说要去那个叫翻身的地铁站打卡。

苏婷在布草间接了家里一个电话,是堂弟苏嵩打来的,说最近要去香港看演唱会。

“谁的演唱会,谢霆锋吗?”苏婷问。

“反正你忙得很,又不能一起,到时候我拍照片给你。”苏嵩不肯说,嘿嘿笑道:“有空的话再去趟广州,到你们酒楼坐一坐。”

“行啊,来的话提前跟我说。”

接完电话出来,看到章雪扬在靠墙站在外面,领带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