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明显一愣,用了几秒钟反应,才顿悟先生口中的问话。

“她说不需要我帮忙了,我是您的人,您如今已经不联系她,这样她会不习惯,她自己会打车。”小李道,“她的原话。”

听完,徐敬西寡淡道:“问她还要什么就说,你来帮她处理,以后就这样了。”

以后就这样了,是说结束了吗?

他分明没有恼怒,声音也没有太冷漠,很平常淡定,跟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般,偏小李一听,心头一阵发凉。

徐敬西倒是想补充说一句‘别让她再来烦我’,可好像,花家地那位小姑娘十分懂事,没烦过他。

对黎影,他挺没时间在一个反覆犯错的女人身上调教,浪费精力。

小李说好,提醒:“江家那边来过电话,刘家落败,宋家提上来了,您可以安心了,宋家步步谨慎,犯不了错。”

徐敬西没搭腔,伸手要车钥匙,起身离开。

小李看他的背影,这几天,他一直住在海湾半山,也不回家,也不常回市区,也不找那帮公子哥儿玩,白日逗留郊区喝茶下棋,埋头忙自己的。

并不清楚事情起因,但知道,肯定是花家地那位惹到他的底线了,拔他的龙鳞了。小李想。

他分明很宠花家地那位,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冷漠来得相当快。

要不说过往在他身边陪他的姑娘,一个一个散场时都哭得我见犹怜。

他可不曾心软,挺果断狠决一人。

有多宠,他就有多薄情,事后不留恋。

花家地那位倒是不哭,不闹,安安静静不打扰,也不强求他会主动理人。

无欲无求的。

当天,小李开车去美术馆,告知张奇声办事效率好点:“照顾她好点,她画画蛮有天赋,这是收藏界协会的名片。”

恰恰,黎影在美术馆,靠在门边,特意看了小李一眼。

看见小李递给张奇声两张名片,张奇声欣然点头。

小李离开后,黎影扭头回画室画画。

是来帮忙,处理她的画展进度吗。

有想过,自己去跟徐敬西面前道个歉,好好服个软,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骨子里一丝残存的骄傲令她就此作罢。

说实话,夜里,再如何大汗淋漓地抱在一起,再如何勾着徐敬西无法自拔。

他和她之间没提过‘爱’这个字。

他喜欢她的柔软,她喜欢他的强势,互相着迷彼此带来的极致感受,仅此而已。

可这份骄傲在两天后,仅见徐敬西一面,仅他一声笑,心口城墙被摧毁得一塌涂地。

要女人隻迷恋他的本事,于他无可挑剔的地位和容颜,他太轻松了。

正正那天。

张奇声给她引荐一位古玩界的收藏家,对方家里祖辈走遍海内外,喜好收藏,特别是字画,文物协会会员级别了。

张奇声同对方介绍:“我的老师,也是我带出来的孩子。”

继而,张奇声扭头:“黎影,这位是赵会长。”

“赵会长好。”黎影礼貌颔首,入座。

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喝酒,隻喝茶,交流艺术,谈她的画。

这间茶室处于五环外,在隐蔽山腰下,都说是避暑胜地,康熙年间,帝王常来此地游玩。

黎影对环境十分熟悉,连门童都认得她。

门童进来换茶时,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黎影一笑而过。

没什么稀奇。

毕竟,徐敬西之前常带她来这里玩,都是她在一旁默默泡茶,看他聊天下棋。

鬼迷心窍的心思涌上,黎影道别赵会长,离开包房出去闻花香,看柏竹,看山腰垂落的水瀑布。

黎影刚走两步路,视线投向内院的莲花湖,瞬间惶然。

看见屏风后有两道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里,边闲谈边钓鱼,边上站着一位白手套男秘书,怀里抱公文包。

不知道谈及什么。

传来徐敬西低微的一阵笑声,像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轻飘过来,钻进她心里。

一时间世界像安静了下来。

视线越过屏风,黎影的角度轻易看到男人的侧脸,正坐在湖边,和一位头髮花白的大人物垂钓。

总这样,一见到这张英俊的脸,她怎么也傲气不起来,怎么也做不到扭头就走。

黎影不敢靠近,踌躇不安地退步,立在屏风边,绷直了双腿。

她在想,四九城那么大,为什么那么巧,巧到都觉得月老看不下去他们这样了。

黎影不自觉看着挨在沙发里的男人。

烈日下的白色遮棚,徐敬西高挺的鼻山根架着一副墨镜,手臂惬意地搭在扶手,谈笑风生。

他并没有察觉到她,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疏懒。

聊片刻,徐敬西摸出烟盒敲了支烟,没点燃,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