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峥说住就住了下来,当晚住在定园,两男人夜话到天将明的时候才熄了灯。叶惊玄看着两孩子,总觉得这回顾云峥来得不善。

顾容若半夜起来上厕所,爬起来见她在窗边坐着,于是蹭了过去:“娘,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醒了,妹妹呢?”叶惊玄拍了拍越长越高的儿子,心里愈发地得意起来,这儿子骨肉如玉,双眼中的光芒如同星空一般,略显得瘦削的身子里,有一种温儒的劲儿。

虽然这小子平时野得很,可越来越像那位纳兰公子,不但好结交侠士文客,在诗画、武艺上也算有些小造诣。她有时候不得不想,这个名字真是个养人的,不过这孩子唯一不像纳兰公子的,就是那份子洒拖、随意的性子。

纳兰什么都有,但很苦,小容若同样有,但不苦,跟在她和顾重楼身边儿,欢乐得很。

“妹妹睡着了,她怎么像只小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

顾容若的眼睛里有些渗得。慌的表情,叶惊玄不禁一笑,这孩子真是敏感:“你小时候还不跟她一样,才大几岁,就学会说人了。”

顾容若忽然坐在她面前,看着她。问道:“娘,你是不是不喜欢皇伯父?”

叶惊玄正透过窗子在看着定。园的灯火,顾容若这话让她回过头来,颇有些感慨,这儿子真贴心,从小到大就贴心,比女儿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观察得细:“是,娘不喜欢,凡是京城来的,身在权力中心的,娘都不喜欢。”

“娘,如果爹在那儿,还会有我们吗?”

叶惊玄看着那张小脸儿,凑过来一脸的忧心,于是。笑着回道:“你在那之前就出生了,什么有没有的”

顾容若撇撇嘴:“娘,皇伯父不是应该很忙吗,天下的。事情都要管的啊!”意思就是,怎么有空来这里,让叶惊玄不高兴。

叶惊玄听着儿子这略带些不满的话,淡淡笑了。这个儿子真是窝心得没话儿说,但做为一个男孩子,绝对有必要保持对于皇帝的敬畏。女孩儿大可以像顾恬然那样肆无忌惮,因为不会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感觉到威胁。

“容若,知道什么。是皇帝吗?他坐着,所有人得站着,他站着,所有人得跪着。一辈子高高俯视,怎么能看得到人心呢?所以他只能用猜的,天下明着管,人心暗里猜。”叶惊玄也不愿意往深了说,毕竟在她看来,孩子还小。

顾容若打小长在徽城,可说是个土皇帝,骨子里有傲气,但却也没养成傲慢不可一世的性子,在市井中长玩了,见多了悲苦,反而心肠极其柔软:“娘,他好可怜”

“可怜呃,确实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叶惊玄看到,顾容若的脸上,满是怜惜,刚才还带着些儿怒气呢!

顾容若听了lou出笑脸,叶惊玄在说这些话的时候,lou出恨恨的神色,咬牙切齿的:“爹”

顾重楼看了眼自家儿子,问道:“天都快亮了,怎么还不睡?”

“我才起来,娘没睡一直在等爹呢,我去跟张叔叔练剑去了,爹和娘坐吧。”顾容若很有眼色地闪人了,爹娘之间玩暧昧,做儿子的还是闪远点吧。

顾重楼赞赏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顾容若得意地回望一眼,推了门自个儿出去。小婢拿来了早饭,胡乱吃了几口就出了碧园,打算去找张怀广练剑去。

从定园门口过时,恰好看到了顾云峥在园子里练剑,飘飘然随着落花一起,夹面而来。顾容若看傻了眼,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顾云峥的招式,和顾重楼完全不同,顾重楼像他的人一样,飘洒而柔和,而顾云峥到底是天子之剑,凌厉而气势磅礴。

顾容若看得痴了,顾云峥一回头就看到了门边睁圆了眼睛的顾容若:“容若,怎么起这么早?”

“皇伯父,你的剑真好!”男孩子对于武力有着天生的痴迷,于是,开始把对于顾云峥的同情转换为了仰慕。

顾云峥收了剑,坐在园中的椅上,示意顾容若也坐下来,顾容若却想起了叶惊玄说的皇帝是他坐着,别人就得站着的,于是不肯坐下,只是站在一边。

顾云峥呵呵笑了两声:“坐吧,难道你跟其他几位伯伯一块儿,也站?”

顾容若毕竟是王府里长大的,捧在人上长出来的,自然也不会把这礼数全放在心上,于是倒也安心地坐了下来:“皇伯父,你怎么也起这么早,爹才睡下呢!”

“早惯了,宫里寅时的朝。倒是你,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睡会儿。”顾云峥对于顾容若,有说不出的感觉,这可是名义上的儿子呐。宫里就一个女儿,至今在顾云峥的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儿子。

顾容若笑着lou出两颗小虎牙,雪白的在阳光下晃着,那清澈如雪的神情,如架上的杏花一般纯然而干净:“我要跟张叔叔练剑,可是练得不好,张叔叔说是朽木难雕的。”

张怀广在定园外头站着,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心说还是赶紧走吧,让这二位说话儿去,小角色是陪不起这话题的。

只听得顾云峥在里头说话,声音无限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