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钟宴笙之前给老皇帝读过很多次奏章,又一直看着萧弄处理,学着批注过,上手得也挺快,不算太焦头烂额。

见着弱不禁风似的钟宴笙居然缓缓站稳了,京中一些别有用心的视线只好又撤了开去。

半个多月后,两桩旧案翻案的消息把京城掀得天翻地覆。

首先便是先皇后母族的冤案,当年因为几个族人,牵连了一整族,连辞官归隐的老太傅也被抓回大牢,晚节不保,受尽折辱而死。

其次便是先太子裴羲的旧案。

钟宴笙很清楚,父亲当年的确是动了谋反之心,也实施了,还差一点成功了。

按律的确是谋反之罪,可君若不似君,臣又何非臣。

老皇帝改写了那么多东西,也该他改写了。

两桩旧案一掀,钟宴笙又掏出了趁着老皇帝犯瘾时,逼着他口述的罪己诏与圣旨,以老皇帝这封反省罪过的诏书,彻底翻了案。

先太子的名字不再是个忌讳,他也不是什么十一皇子。

那些蒙尘的灵牌,终于能抹去灰烬刻上名字,光明正大地拜祭。

钟宴笙亲手捧着父母的灵牌奉回宗祠,认认真真地磕头上香。

卫绫与旧部也为先太子上了香,抬头看到太子的名字时,还有些恍惚。

这些年他们都是被朝廷追杀的逆贼,日夜困在那场东宫的大火里,未料有朝一日,竟能走出那个火场。

翻案之后又忙活了几日,钟宴笙才收到了萧弄的信。

漠北情况紧急,军务繁重,这是萧弄传来的第一封信,熟悉的字迹一映入眼帘,钟宴笙就感觉鼻头发酸,捧着仔仔细细看。

“行军途中,忽闻啾啾之声,圆绒一团,可怜可爱,以为是迢迢,原来是小鸟。”

钟宴笙:“……”

这个坏狗,都不在京城了还要说他像小鸟儿。

萧弄的信里没几句正经话,隔着千里路也要调笑钟宴笙一把,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了提漠北的情况,表示一切如常,十分安宁。

钟宴笙看完信,才发现信里还夹了搓灰白色的毛,应当是踏雪不小心落进来的。

想必是萧弄夜里披着袍子写信的时候,踏雪就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趴在旁边,两双蓝色的眼睛都望着桌上的信。

萧弄有时候跟踏雪很像,踏雪有时候也很像萧弄。

钟宴笙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暖融融的,仔细收好了信。

不知道萧弄的头疾怎么样……走之前沾满了他的气息,还喝了药,应当不会出变故吧?

当天下午,又一封信递上了书案。

钟宴笙还以为又是萧弄的信,急匆匆地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楼清棠的。

估摸了下上次楼清棠来信的时间,这会儿楼清棠应当是从西蜀赶到漠北了。

钟宴笙拆开信,几个狂乱的大字瞬间扭曲着爬进眼睛里,抒发着楼清棠由衷的感叹。

“亲娘啊!漠北怎么比我二舅爷三十年没收拾过的茅厕还乱!!!”

钟宴笙:“…………”

作者有话说:

迢迢是柔软(也可以是硬硬?)的牵挂。 萧闻澜是一抹多余冷漠的牵挂(萧闻澜:哥!……)。 瞎弄前脚写信,楼大夫后脚打脸,好兄弟是这样的。

萧衔危, 大骗子!

什么叫漠北一切如常,十分安宁,蛮族骑兵一听说大雍的定王回来了, 就吓得屁滚尿流滚回草原上带孩子了?

钟宴笙抓着楼清棠的信, 气得磨牙。

要是萧弄就在他面前, 他非得狠狠咬一口萧弄不可。

楼清棠从蜀中出发赶路,路上应该是没打探消息, 一到漠北,才发现漠北乱了起来,滋哇乱叫地给京城发了信来。

同在漠北, 楼清棠应当能撞上萧弄的吧, 有萧弄在, 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信里还有内容, 楼清棠一急起来,字写得极为狂乱扭曲,钟宴笙眯着眼仔细辨认。

从老皇帝和淮安侯那儿了解到的蛊毒情况, 钟宴笙和萧弄都用信鸽传去给楼清棠了,楼清棠对蛊毒了解得更多,信里剩下的内容是对蛊毒的一些猜测。

头疾每发作一次, 就更严重一分,上次在春风谷, 萧弄头疾已经严重到影响神智,不能再犯了, 若再有下一次, 恐怕萧弄会彻底丧失神智。

钟宴笙读完信, 心里顿时一阵发沉。

以往萧弄的头疾, 一俩月会发作一次, 跟他天天待在一起的时候,蛊虫就比较老实,不怎么闹腾,俩三月也不会发作。

现在萧弄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

他们从没分开这么久过,就算萧弄离开前……沾满了他的味道,又喝了用他的血作引子熬的药,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心底若有若无的担忧被楼清棠清晰地写在了纸上,钟宴笙深吸了口气,攥着信拧着眉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半天,恨不得能生出对翅膀飞去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