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克制住翻涌着的胃,将酒杯放回桌前:“我没有骗过他。”

他们没料到我会回嘴,眼里的鄙夷不加遮掩。

“你放什么屁呢?”对方笑了笑,挑起一边眉毛,“你开着我们兄弟的车兜风、死乞白赖让他在你这办生日会时,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一群人玩味地将我打量,随后他指着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哎呀!脸黑了,不会是被我说中,破防了吧?”

我不知道小少爷到底在他们面前说了我什么,起码我知道我说什么在他们眼里根本不重要。我闭上嘴,以为自己停止反驳他们就可以放过我,然而对方却来了兴致,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逗小狗一样拿到我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将桌上一瓶未开封的烈酒拿起来,将钱放到桌面上,用那瓶酒压住它。

歌曲的伴奏中夹杂着他们不怀好意的调笑:

“一瓶三万,怎么样?哥几个对你够好吧?”

“我很好奇,三万能抵你几个月的工资?”

“你别小瞧人啊!之前就听说小白是cici的销冠,他才瞧不上你这点钱。”

“那就再加。”他又拿出了钱包,“再加两万,够不够?”

“笑死啊,谁他妈缺你那几万块……”

“哎呀!你们快看,小白真去拿酒了,他不会真的要喝吧?”

“都跟你说过啦,只要钱到位,做什么都可以……”

嘈杂的包厢终于安静下来,我闭上眼、仰起头,平时喝水都没有这么猛。烈酒滑入食道,流过的地方像要烧起来,能感受到胃的轮廓。我想我今晚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当我将空酒瓶放下时,他们面面相觑、一声不吭,仿佛吃了瘪。我打了几个酒嗝,将手背挡在嘴前说着不好意思,弯下腰拿起桌面上的那沓红钞票,拉开外套拉链,收进胸前的夹层口袋里。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坐回沙发,拿过平板询问他们还要不要点些什么,顺便推荐了一嘴cici的新品。他们冷眼瞧我,感叹着:“你是真不值钱啊。”

我扬起笑脸,“这不是值五万块吗?”末了不忘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啊。”

他自讨没趣,张嘴好像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

酒液在胃袋里翻滚,咕嘟咕嘟地响。这辈子还没有这样喝过,这样一瓶烈酒能够我和我哥喝俩月。我瘫坐在沙发里,调动着食道附近的肌肉,尽力抑制住呕吐的欲望。

再熬几个小时这些人就会离开了,我闭上眼缓神,希望他们可以在剩下的时间里继续无视我。

心脏像是被打了强效兴奋剂,凶猛地撞击着我的胸膛。我知道这是由于酒精,它们正在被我的胃逐步吸收,尽管我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多的高度烈酒。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思维处于随时要掉线的边缘。我撑在沙发垫上,勉强支起身体,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要给我哥打个电话,请他一会儿来接我。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下了吧。我很怕自己喝死,可是他也很累。

搬家以后,我们住得远了,池易暄每天五点钟起床,为了躲避早高峰,天还没亮就要朝公司出发,早餐放在副驾,等红灯的间隙吃上两口。

我迟迟按不下拨通,无论如何都无法叫他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来接我。那样太自私了。

眼皮有千斤重,我不敢闭上,怕酒精中毒死去,又不想离开,怕拿不到小费。烈酒不过才下肚一刻钟,我身上就冒起了冷汗。

猝不及防地,我的手机被人夺走。

“喔——原来是找到下家了!”

抢走我手机的男孩大呼小叫着,将它递给周围的朋友们,他们好奇地传阅起来,对着手机屏保指指点点,笑嘻嘻地说:“还挺帅的呢。”

我的屏保是我为我哥在威尼斯拍下的照片。我咬紧后槽牙,扶着沙发靠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给我……”

他们分裂成重叠的人影,嘲笑我时指向我鼻尖的手指头复制成了三根。

“你的新金主知道你在外面接活吗?”

“真要是金主怎么可能让他在外面陪喝?明显也是一穷逼啊。”

“不会是你在倒贴吧,小白?”

“手机还我……”我踉踉跄跄扑上前,没想到扑到的是幻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倒贴?还真有可能!”

“半斤八两,什么锅配什么盖。”

“你到底图他什么呀,小白?”

“我知道了!我知道图什么——图人家活好!”

“哈哈哈——”

有人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沙发上扯起来,“我给你钱,下次你带他出来,让我也试试呗?”

我眼皮都没撑开就拿脑袋往他身上撞去,耳边传来一声哀嚎,我抬起头看到对方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

其余人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四、五只手紧接着朝我扑了过来,我一下就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