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有什么关系?”

急促的脚步声朝我靠近。我斜过眼,他跑进了卫生间,捏住我胳膊的手指骨节发白。

“你没有在吃吗?”

他将音量压得很低,像是很怕被爸妈听见。

我甩开他的手,面向镜子继续刷牙。

“你给我操,我就吃。”

池易暄愣了愣,大抵没想到我这么跟他说话,五官线条僵化了,半晌后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

“我管不了你,我让妈来管你。”

“好啊,你想把她急得复发你就去告诉她,我这儿还有很多我们亲嘴的照片,到时候一起给她看好了——你猜她是先管我,还是先管你?”

池易暄的脸色由白转青,如果我们还是恋人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给我一拳头,但我们不是,所以他打我的话我一定会还手。他没有资格对我说教,敢对我动手的话,我就在这里把他操了。

哥,别管我了。

早知如此,何必答应要陪我回来?

是你自讨苦吃。

你活该。

池易暄憋了半天没憋出半个屁,转身离去了,脚步声沉重得像要把地板踩出窟窿。

门被甩上,震得我面前的镜子都颤了颤。

我回过头,看到地板上的气垫床被他拖走了。

·

池易暄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好比说他会特意在爸妈起床之前将气垫床还原。他没有敲门,推门而入,我本来也没有睡,看着他拖着气垫床走到床边,放下以后才出去。

他虽然爱演,妈妈仍然偷偷跑过来问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她不相信,“兄弟哪有隔夜仇呀,你去和哥哥道个歉……”

“为什么要我道歉?你怎么就认定是我的错?”

她好像被我问到,一下答不上来。

“他永远是好,我永远是坏,是不是?”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哎呀,是我多嘴啦,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轻拍着我的胸口,两下居然就将我的无名火拍了回去。

“嗯?乖儿子,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

“哎哟、哎哟。”她将头靠过来,贴在我的肩头,“没生气就好。”

今天是去见白志强的日子,昨晚妈妈帮我预约了今早的出租车,她催我起床,说她已经买好了早餐,离开之前把卧房门带上了。

隔着一堵墙,我听见她在客厅和池易暄说话,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是池易暄很快就过来敲开了我的门。

“白意,车就要到了。”

我正在穿衣服,将短袖从头上套下,“是妈妈叫你来的吗?”

“不是。”他顿了一下,“我答应过会陪你。”

“我不强迫你,你不想来可以不来。”

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从半掩的门外看我,“我来。”

那眼神不像在骗我。

我在短袖外穿了件外套,拉上拉链,池易暄在我绕过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伸出了手,递过来一只装油条的塑料袋。

“妈妈买的早餐。”

我瞥了一眼,接过来,塞进外套口袋。

我们一起下楼,站在写有门栋号的一侧等车。万里无云,阳光很明媚,池易暄双手揣在外套口袋,我们都没提昨夜的事。

出租车准点在面前停下,我将后座车门拉开,习惯性地站在门后,先让他进去。

“谢谢。”他说。

“去这个地址?”司机问我。

“嗯。”

“这是看守所吧……”他喃喃道,从内后视镜打量了我们一眼。

池易暄看到我把妈妈给我的油条放进了扶手箱上,问我:“没胃口吗?”

简直像没话找话。

我没胃口,但更不想接他的茬,拿起油条啃了两口,味同嚼蜡地咽下去。

他读懂了我的动作,没再自讨没趣地找我说话。

车程有将近一小时。等我向入口处的警察说明来意后,道闸才升起来。

看守所是栋土黄色的老式建筑,门口台阶旁的花坛里种了点粉与白的花。我去前台登记了身份,等待期间池易暄出去抽烟,我独自坐在大厅等候。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半根油条,来的路上我没吃完,现在早就凉透了。

我怎么都提不起胃口,又将它揣回口袋。回头向门口看去,池易暄今天穿了件灰衬衫,要见人的又不是他,他却穿得比我正式。他站在日光铺满的台阶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插着兜,目光落向花坛里不知名的野花。

我坐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只感到室内阴风阵阵。不知道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白志强了,我心里突然打起鼓来,打的是退堂鼓,他可能早已不记得他曾带我抓过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