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玄思怪笑“史奴比我真是佩服你的孩子气,”他粗嘎着嗓音“可你那状似天真无邪的妩媚却缠紧着我的心,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只是单纯的帮你换上睡衣,以你当时的昏睡指数我就算多碰你几下,你也不会晓得,可那不是我要的,我要看着你清醒地接受我的爱和亲密接触,我要你记得所有曾经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

“那一夜我帮你换下睡衣,在你额头烙下印记,就在那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你。”他的眼神中透着幽阒的坚定。

“别这样,玄思,”相对于他的坚决,菱菱却显得惶惑“你这个样子让我既陌生又害怕,也许我真的喜欢你多过子鑫,也许我真的被你深深吸引,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令我极端没有安全感,我不能忍受这样子的生活。

“那不仅仅是三岁所造成的距离,”菱菱叹口气“是你多变喜新又固执的性情所致,当你全心要争取一个东西时,你的意志力顽强,完全不受外界干预,你过于激烈的情爱让我起了仿佛要被烈火焚灼的恐惧。”

“所以,”沐玄思松开她的手,若有所思“你宁可选择做一个懦夫,一辈子守在无风无雨的港湾里,也不愿去领略外头粗砺而真实的世界?”

“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菱菱抚抚被他拧得略微泛着红紫的手腕,眼神幽邈泛着雾气“对于亲生父亲,我的印象虽只有小时候的回忆,却深深镌刻心底,他一生都是个失败者,他不是不爱我和妈,只是生活中过多的挫折使他颓然丧志,整日沉迷于酒乡,有钱喝,没钱也喝,喝醉了回来揍人,喝不够更要揍人,所以我三岁那年妈才会受不了家里没钱的压力去外头当秘书上班,也就是这样才认识了纪伯伯,当年他是妈的上司,我现在的爸爸。

“当时纪伯伯有妻有子,对我母亲原来仅是怜悯帮助,但我爸爸却不信他们没事,整日怀疑东怀疑西,反而更将妻子推到别人怀里,我四岁那年妈拿着爸打她的验伤证明上法院诉请离婚,当法院宣判他们的离婚成立时,爸哭倒在地狂吼着,‘怡芩!我爱你,爱得控制不了自己,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爱你呀!’”

菱菱望了沐玄思一眼“当爱变成一种可以恣意妄为的借口时,一切已然脱控,这种会灼人的情爱只会烧毁对方及彼此,毫不甜美。

“那天,爸为了宣示他对母亲的情爱有多深刻,出法院后,他在门口外面当着我和妈的面前跃入车阵,在他认定那是以死殉爱,成全他对母亲的爱,在我却认定那只是他自私且不负责任的遁逃,我永远记得鲜红血渍染遍街道的情景,妈连掩着我的眼睛不许我看都来不及,爸就这样死在我们母女眼前,现在想来,也许那是他一生中做过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爱情与面包同样重要,不同的是,爱情会褪色,面包却只会变得更硬实,”菱菱喟叹“我需要的是一个确定的未来,这点我相信子鑫做得到,给得起,对于你,我却毫无信心。”

“你没信心的不是我,”沐玄思消化着方才听到的故事,这件事她不曾告诉他,现在他总算明白她的恐惧与迟疑源自何处,他轻哼“你不相信的是你自己。”

“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我更需要一个可以稳定我心思的男人!”菱菱望着他,眼神含着凄楚“饶了我吧!玄思!”一滴泪水轻轻滑下她脸颊“这样的牵扯不清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

他不带表情地道:“你真能确定这是你要的?”

“我确定!”菱菱用力点头,对他也对自己。

沐玄思叹口气“我爱看你笑,不愿见你落泪,但这阵子”他轻轻帮她拭去眼泪“阳光总是被乌云遮蔽,你不愿让我用未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不愿冒险与我携手共行,现在除了依你所愿,我似乎已经无能为力,你要我松手,我给你,只是,菱菱,将来你不要后悔。”

那天从台东回来,由于她抗议他加诸给她的压力,他给了她一路清静,这几天也都没去扰她,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反倒是她不习惯,她思念和他毫无芥蒂的熟稔,每天夜里,她望着他点上灯火的房间,总是臆测着他正在做什么,以往对于亲近他,她毫无顾忌,每每看见灯亮就要过去吵他,现在却为了两人关系骤变使她不得不放弃搔扰他的权利。

她瞅着他叹口气“玄思,能不能,我们再回到从前那个样子?”

“不可能,”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由她额心滑下,驻足在她耳畔轻语“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想要你,而你”他轻轻吻着她的唇,吸吮着她的香气“如果你够诚实的话,你也想要我的,我的小狐狸。”

他帮她合上门无声地离去,留下菱菱望着镜中的人影。

在双颊上,她见着酡红的神采,那是因着沐玄思的吻而绽放的,讽刺的是,她身上这一袭白纱新娘礼服却是为了另一个叫周子鑫的男人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