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洋洋伸出手去,玉石般雪白无瑕的指尖挑起深红色的天鹅绒帘,自一线缝隙之中,闲闲向外看了一眼,桃花似的眸子扫过外面的靳长浮,不待他回望过来,便已经垂下眼睫,清冷冷道:“三少。”

“不敢当。”靳长浮连忙道,“宋小姐,今日我的朋友冒犯了你,我是专程替他来向你赔罪的。”

“该说不敢当的是我。”他说得客气,宋荔晚更加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子,温言软语道,“只是一点误会,哪里配劳烦三少来向我道歉。况且……”

宋荔晚明眸水似的漾向靳长殊,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带一点轻描淡写的讥诮:“闹脾气的人,可不是我。”

靳长殊怎么听不出她的意思,语调平淡道:“是啊,你最是大度,刚刚哭了鼻子,现在也这么识大体。”

他这是嘲笑她,刚刚惹他生气,却又用眼泪来示弱。

宋荔晚面不改色,只微微一笑:“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偶尔哭一哭,也有益身心健康。”

她和靳长殊是打情骂俏,说得靳长浮一头雾水,只好勉强应和道:“是啊,我之前交过的女朋友,也总是爱哭。哭得我心烦,索性分手了。”

宋荔晚噗嗤一声笑了:“三少,这样可不好。女孩子哭了,是要你哄的,这一点你就不如你二哥。”

“我当然比不上二哥。”靳长浮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宋小姐,我跟你说个秘密,二哥从小就是个最长情不过的,我们母亲之前要我们写日记,一人一个密码锁,二哥就总把密码,设成那些特殊的、有意义的日期,以作纪念。”

他说得顺口随意,像是闲话家常,可宋荔晚心头一动,探究地看着他,他唇边含笑,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好弟弟模样,可忽然抬眸,看向她时,有些调皮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连唇边的笑容,都像是别有深意。

宋荔晚一时有些恍惚,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是他?

窗外斜阳晚照,零零落落,赤红若一捧相思子,屋内光线越发昏暗,坐着的靳长殊已经起身,将灯打开。

头顶华丽繁复的吊灯亮起,光线如瀑似落下,将一切照得毫厘毕现。宋荔晚再要去仔细辨认靳长浮面上的神色,却见他已经恢复了那种温顺乖巧的表情,转头问靳长殊说:“二哥,你不会怪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宋小姐吧?”

靳长殊站在门前,将放在开关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头顶的灯光将他面容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影,他容色冷淡,如同神祗落于繁星之间,不容凡人直视亵渎,冰冷高贵,却又遥不可及。

闻言,只是淡淡道:“她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我就放心了。”靳长浮笑着歪了歪头,“宋小姐,能和二哥在一起,你的运气,连我都要羡慕啊。”

语调轻柔和煦,却又如不见底的深潭。

暗流涌动,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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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夕阳沿着地平线的边缘缓缓坠落,明昧未艾,行道树拉出飞驰的影,借着日轮最后的余光,半城钴色半城红。

车内,宋荔晚望着窗外轻轻出神,一旁靳长殊忽然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你这个弟弟,实在挺有意思。”

靳长殊将视线自膝上放置的平板屏幕上移开,转向宋荔晚:“对他感兴趣?”

“有点儿。”

“长浮比我年轻。”靳长殊淡淡道,“是不是和你,更像同龄人?”

“靳二爷也会为这种事吃醋?”

“荔晚。”他低低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年轻了,面对你,总是不够自信。”

若是靳长殊也有不够自信的时候,那这世上,便没有人值得昂首挺胸。

不说他的身价,便只说他这一个人,从长相至学识,都像是被精心雕琢,是上天最得意的一样作品。

他是故意哄她开心。

宋荔晚捧场,轻轻一笑,长长眼睫扑簌,遮住琥珀色的瞳孔。

车外光影拉长如虹,她的指尖似冰泉凝就,凑近了,划过他颈下扣得严丝合缝的衣扣。

“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那个,又何必再去退而求其次?”

衣扣是贝母材质,于虹光中折出冷冷色泽,落在他同样冷而淡的眸中,却又有了一种禁欲而冶艳的意味。

“我只是好奇,你们两个,实在一点都不像。”

“是不大像。”靳长殊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如同握着一捧雪白的栀子花茎,“怀他的时候,我的母亲以为该是个女孩儿,翘首以盼,没想到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儿,气得说要把他扔了,吓得我和哥哥、父亲拦在病房门口,三个人苦苦哀求。”

这是他不曾被触及过的曾经,若不是他自己亲自说出口,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些过往。

宋荔晚有些意外,想了想,却又有些忍俊不禁:“哪有母亲真的舍得扔了孩子呢?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还不都看得像是眼珠子似的。只有那些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