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聪慧,不仅得他阿父的足智多谋,更承袭了阿婉的师门功法。

他子孙众多,却无一人像他这般出色。

父女俩说完正事,便是相顾无言,曾经的父女相合,如今却仿佛过眼烟云,只剩下回忆了。

看着曹操那消瘦的身影,憔悴的面庞,阿婉到底动了恻隐之心:“阿父,天下大事再重要,也不如你的身子重要,女儿深知阿父心有不甘,奈何事到如今,我已骑虎难下,并无回头之路,且我也不想回头,这天下,既只分了男女,那便该阴阳调和,而非阳盛阴衰,我做不了那后宅的妇人,那便不做。”

“天下百姓疾苦非常,我欲平定天下,让这天下早日安定下来,我也深知我有这能力。”

“可是阿父啊,你仔细想想,子桓,子文,子健他们可有这般能力?”

“你训练秦岭军,就未曾想过有反噬的一天么?”

曹操沉声开口,只是身体虚弱,已经叫他说话都开始气短了:“你在时尚且能压制的住他们,可你去后呢?你又怎知奕儿就能压制的住呢?”

“阿婉,你将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阿婉闻言,关怀的神色瞬间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冷漠:“我既能叫他们得了这东西,自然也能叫他们失去。”她站起身来,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自有能拿捏他们的办法,只是阿父啊,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秦岭中人,七圣坐镇,哪里还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呢?你现在该考虑的是,要如何才能打消子桓他们与我相争的念头。”

“我等虽都为阿父子嗣,可到底并非一母所生,又无大弟二弟与我相处多年的情分。”

“他日若冒犯于我,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只恐届时阿父舍不得。”

曹操大笑三声:“我有何舍不得?”

“也是。”

阿婉点头赞同:“阿父子嗣众多,光活着的就将近二十多人,死那么一两个,也没什么。”

“你——”

曹操气的指着阿婉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阿父,既然换防之事已经商议好,我也该回去布局了,恰好子桓来了,女儿也就不叨扰你们父子相夷了。”说完,阿婉对着曹操一抱拳:“告辞。”

她率性转身,不理会曹操那或青或白的脸色。

侍从将门拉开,阿婉背着手跨过门槛信步离开,在下台阶时遇到正拾级而上的曹丕,姐弟二人齐齐顿住脚,一上一下,一俯视一仰视。

“长姐。”曹丕反应过来,对着阿婉行礼。

“来找阿父?”阿婉心情极好的笑问。

“是。”曹丕往上又走了几个台阶,终于到了能与阿婉平视的位置,这才叫他情绪好了些。

“既如此就进去吧,只是阿父这会儿恐怕不大高兴,若是发了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定不是冲着你来的。”阿婉‘好心’的提醒了曹丕一声。

曹丕却心下一个咯噔,瞬间警惕起来。

阿婉摆摆手,信步下了台阶,渐渐远去。

曹丕在台阶站了许久,才在侍从的提醒下转身继续上楼,只是那心情,却比之前来时要小心翼翼许多,人一小心,行为难免瑟缩。

而曹操看见曹丕这般做派,顿时心中失望不已。

只觉这个儿子,也是没什么出息的。

又如何能同阿婉争呢?

“不,朕非要……”

曹操心中失望愈盛, 面上就愈发难看。

曹丕也就愈发瑟缩。

他心中打鼓,既不知阿父生气,是因为曹阿婉的不敬,还是因为曹阿婉在他面前言说了自己的错漏, 毕竟从进门起, 阿父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刀子。

曹操愈是这般, 曹丕便越是小心谨慎, 可他越是谨慎,曹操便愈发失望。

如此仿佛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一般。

曹丕自有才华,奈何如今的曹丕境遇却不似从前,前有大权在握的嫡姐, 整个北方尽数在她掌握之间, 后有聪慧弟弟, 曹植的文采如皓月临空, 叫人每每读之都心生愉悦,不少谋士将军, 都与他关系很好。

唯独他,他胸有沟壑,却无施展才华之处,支持他的人,如今亦是摇摆不定, 忠诚于他的,多是阿谀奉承的小人。

嫡出, 庶出!

当真差别那般大么?

世家, 寒门……

既看中嫡庶, 又何必生下他们?只与嫡妻生子不好?

曹丕去见了一趟曹操, 不仅没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甚至被曹操怒斥一顿,他心中有怨,却不敢当众发泄,而是关起房门来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他本以为自己瞒的够好,谁曾想,他一切行为都被密切监视,最终送到曹操面前。

“连愤怒都不敢当众表露,当真懦夫也。”

荀彧听了此话,虽有些同情曹丕,却未曾发一言,毕竟在曹阿婉与曹丕间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选择曹阿婉。

这不仅仅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