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易暄掀起眼皮盯了我一眼。

我老实交代:“……拿东西划的。”

“拿什么划的?”

我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他提高音量:“大点声。”

“镜子,碎镜子。”

池易暄气结,我赶紧说:“哥你别担心,我以前打过破伤风疫苗。”

“……”

只消我哥瞪我一眼,我就把嘴闭上了。

池易暄为我冲洗完伤口,再上药,然后将纱布裁剪成方形,贴在创口上,用指尖按在纱布四周的医用胶带上,将它贴牢。

“少干点傻逼事。”

我听话地点头。

“……知道了。”

连早饭也没有吃成,池易暄给我上完药就将我赶走了,我站在过道里,腰后别着昨晚带来的牛皮纸袋,尽管知道看不见东西,还是试探性地将眼睛贴到猫眼上。

果真一片黑,就跟我哥的心一样黑。后来回想,这完全就是炮友级待遇,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我揣着兜走下楼,走出没几步又抬头朝他的窗口看过去。

正午阳光有点刺眼,雪白的云如柔软的棉絮。池易暄的窗户半敞着,米色的窗帘被风掀动。我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心里攥着他赶走我之前交给我的药膏。

回家以后煮了碗泡面,边吃边看cici的新客户传来的活动要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放下筷子,走过去将眼睛贴到门镜上。

门外站着一位模样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穿紧身polo衫,领口挂着一副黑墨镜,吊儿郎当一手插兜,插兜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纸袋。

我将门推开,“你找谁?”

“白意?你是白意吧?”

我点头。

他将纸袋递给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装了几盒药,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我迟迟没有去医院领取的处方药。

我心里一跳。

“这是……”

有我的诊断证明,能替我代拿精神类药物的只有一个人。

“谁让你送过来的?”

跑腿大哥说:“秘密。”

我低头将药装回袋子内。池易暄等我离开之后就立马去医院了吗?可能我昨晚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我就要关上门,大哥问我:“你不吃啊?”

“怎么了?”

“拿都拿到了,你就吃了呗?”

“干嘛?你还要看着我吃啊?”

“对啊,客户说看到你吃下才能走。”

“那我要是不吃,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在门口一直坐着呗。”

“你赖在这里我会报警的。”

“楼道是公共区域,我又没赖你家里面。”

我笑了一声,“大哥,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有这个时间能接好多单了。”

“不浪费、不浪费,人客户说了,一个小时一百。”

“什么?”我瞪大了眼。

“每等一个小时,给我一百。”跑腿大哥笑眯眯地说。

拿钱使唤人的事,池易暄最爱干了,他妈的我哥熬夜写ppt写到两点挤出来的奖金,我能让你一小时一百给赚走了?

我从屋里拿了杯水出来,当着他的面拆开药盒,跑腿大哥见状立马拿出手机:“哎,等等,等我拍个视频。”

“……”

我穿着睡裤站在家门口,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药,大哥跟拍v似的,高声说了句“开始”,边拍边心满意足地说:“好、好,任务圆满达成。”

吃完药就犯困,这个副作用到现在依然存在,别说工作、生活了,严重的时候连掀起眼皮的精力都没有。我睡到昏天暗地,醒来以后一度怀疑这是我哥给我设下的陷阱:我困得起不来,就没法去闹他了。

我坐在床边浑浑噩噩地发着呆,摸过手机发现收到了不少消息:黄渝的、酒保的、客户的……

还有一条是池易暄的。

他说:门口有吃的。

消息是四个小时以前发来的。家门推开之前我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生怕再看见跑腿大哥的笑脸,热情洋溢地告诉我今天又能多赚四百。

好在门打开,他不在,门前写着“wele”的地毯上只有一份外卖。

是我爱吃的麻辣烫。

他知道我没力气做饭。

我立马拿回厨房加热,开动之前拍了张照片发回去,和他说“谢谢”。

池易暄没有回。

周一状态好了一点,夜里去cici上班之前,我又照例将车开到了他的公司楼下。

不知道他的周末过得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在为去香港做准备呢?房子要找、电话卡要买,一堆事情要做,可能还要学粤语吧?他怎么总是喜欢选择如此困难的任务?

也许香港真的有更好的发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