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裴氏,公司的员工们也是这样称呼裴云洲的。

云总……

是洲洲,是他的洲洲来了吗?

朦胧的神志很难理清具体情况,裴冽艰难地转向来人的方向,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两个字是不是幻觉。

毕竟,在他的日常生活里,这样的幻觉实在是太多了。

来人撑着一把黑伞,大半张脸被伞檐挡住没在了阴影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与紧紧抿着的嘴唇。

雨声打在地上和伞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但裴冽依旧清楚地听见了来人的皮鞋冷冷淡淡在地上踏过的,咚咚的声音,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他的心上。

不然,他怎么会感觉自己的心都颤得厉害?

云洲沉默无声地看着面前的雨人,两人只剩下不到半步的距离,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但虽然距离很近,雨伞檐下挂着的雨珠垂成一道帘幕,将云洲与裴冽无形隔开。

裴冽真想伸出手触碰自己求而不得的人,但他才抬起手,就意识到虽然自己体温越来越高,手却冰冷得不像话,一定会冻到他的洲洲的。

于是只好颤抖着放了下去,滚烫的目光落在朝思暮想的脸上,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又实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云洲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出神地凝望着云洲被斜洒进来的雨丝打湿的肩头,雨实在是太大了,这么一把伞根本就护不住人,藏青色的西装很快就被洇染成了黑色。

洲洲身体这么差,怎么受得了既淋雨又吹风呢?

自己做错了事在外面淋雨,怎么能让洲洲陪他一起受罪。

洲洲一定会着凉感冒的,到时候发了烧又该难受了。

“洲、不,云老师,”高烧让他的喉咙肿得不像话,嗓音也沙哑得吓人,但裴冽却努力从唇角弯起一点笑意,对他说道,“你进去好不好?别着凉了,我真的……”

“真的很担心你。”

你不该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裴冽声音已经轻到几乎听不见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可笑,从前人在身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担心呢。

裴冽沉默地望着云洲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点波澜,作为对方心中还曾记得他们间的过往的一点证据。

但云洲什么反应也没有。

“想淋雨,也别在这里,”云洲面无表情地说,“别给人家添麻烦。”

裴冽微微一怔,慌乱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洲洲你听我说……”

云洲转身欲走,懒得给他解释的机会,腕骨却从身后被人握住。

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体质偏寒,手也常年都是冷的,从前和裴冽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将手放在裴冽的怀里汲取温度,但眼下,抓住自己的手冷得像冰,比他自己的手还要冷得多。

刺骨的寒意刺激皮肤,云洲下意识吸了口气。

裴冽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冻到洲洲,松开手的动作甚至比云洲的挣脱还要快,手足无措道:“洲洲,是我不好,我不该碰你的,对不起洲洲,真的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呢?”云洲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当着裴冽的面仔细擦拭着手腕上刚刚被裴冽触碰过的地方,好像裴冽是什么很脏的东西一样。

这一幕,令裴冽抽回的手僵在了原地。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可是洲洲,我不能没有你,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裴冽也不顾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水,绝望地在云洲面前直直跪了下来。

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地表积蓄的雨水非但起不到缓冲作用,反而让膝盖阵阵发寒痛得更加彻骨。

裴冽抬起头仰望着身前的云洲,跪在地上的身形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大脑的晕眩让他很难稳住身形,不得不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以作支持。

但即便是这样,在云洲调整伞的角度时,又一次看见他肩头的水渍的裴冽还是恳求道:“你快进去吧,洲洲,雨太大了,你会生病的。”

裴冽在心里怒骂自己的冲动,他来到这里,本来只是想在离云洲最近的地方,能够远远地仰望他的洲洲就好了,而他本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一切理智在云洲出现的那一秒就土崩瓦解,所有隐忍、所有克制都失去了意义。这具身体对云洲的气息实在太熟悉,甚至比对自己都要熟悉,这才让他不管不顾,攥住了洲洲的腕子。

可明明,在刚看见洲洲的时候,自己想的还是让他赶快回屋子里躲雨呀。

怎么又被自己搞砸了呢,刚刚抓住洲洲的时候,洲洲一定很冷吧。

云洲俯视着他这副样子,落魄,卑微,无所适从,与记忆中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云洲默不作声地将其压下,接着在裴冽悔恨的目光里,向他靠近了半步。

云洲将伞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