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门口处突然传来暴喝,吓得正要唱喏的宫人一个哆嗦着跪倒在地,深青色衣袍携着冷冽寒气扫过宫人的脸庞,稳健的步伐掠起阵凉风。

诸臣工甫见来者,眸光微凝,肃了面容,似有些不情愿地向其施下一礼。

适才还端坐于利昭身侧的雎夫人,也赶忙起身施礼。

主位上,利昭皱了皱眉头,又极快的敛去,恢复一脸淡然的模样。

“不知押蕃使挟怒前来有何贵干。”

押蕃使乃是大应在边境设置的专职外交与民族事务机构,负有对部落藩国的督军镇抚之责。身为大应的羁縻府州,渤海国的内政固然可以自主处理,但时不时也要接受押蕃使的督查。

面前的这位便是大应派驻的押蕃使——景昶。

除了押蕃使这一层身份外,他还是手握兵权的淄青节度使之子,河间景氏从地方豪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手腕非同寻常,身份实力更不容小觑。

若非如此,景昶如何能坐得稳押蕃使的位置,震慑部落藩国。

“臣姗姗来迟,还望贵主宽宥。”

景昶长身玉立,朝着华服少女执礼一揖到底。

贵主一词着实震惊到了在场之人,景昶冷眼扫视诸人,“舞阳长公主莅临,诸君泰然安坐,难道渤海国的礼仪便是如此的……目中无人吗?”他语气森然,话锋逼人,“抑或说,诸位对天可汗的御妹、贵国的二王子妃有什么不满?”

好大的一项罪名扣下来,使得渤海国臣工心尖一颤,原以为二王子娶的兰陵窦氏贵女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没成想竟是如此……

“臣等参见二王子妃。”

“参见二王子妃。”

话已至此,臣工亲眷纷纷施礼。

这等场面入了利昭的眼里,颇有打了他的脸面的意味。

雎夫人心里堵得发慌,直接选择闭口不言。

见状,大王子妃贺氏暗嗤窦氏女摆谱儿,起了争胜之心,倨傲地扬起下颌。

“二王子娶的这位新妇好大的派势,便是面对面的见了舅姑都不曾好生拜见,先轻飘飘甩下一句‘确有不妥之处’,便要使得所有人战战兢兢。倒的确是有大应贵主的风范,真真是开了我这等蓬户瓮牖之人的眼。”

贺氏的意有所指,听在众人耳里反应各不相同,灵越淡淡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原来渤海国竟是将不知礼数堂而皇之的搬上台面,倒是我孤陋寡闻,见识得少,未曾瞧见过有人把粗蛮无礼当成理直气壮,此番切切实实的领教了海东盛国的名号。”

听着讥讽的话语,好几个臣工都变了脸色坐不住了,灵越却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径直讲道:“身为新妇自当拜见舅姑,可这一礼只有王上王后一同正经受了才叫周全了礼数,旁的人若是生生受了我的礼,怕不是要折了己身的寿数。”

她不错着眼瞧向雎夫人,这番话摆明了是讲给对方听的,“大王子妃身为新妇孝顺王上和雎夫人本是无错,但也要时刻牢记宫规体统乱不得。”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贺氏暗道。

首次交锋失利,她也不气馁,反倒是瞥见雎夫人心绪不佳的样子,心情爽利不少。

作为沈州贺氏嫡女的她从未瞧得起来历不明的雎夫人,就连枕边人乌奕她也从未放在心上,她想要的不过是渤海国未来王后的位置,成为万人之上的主宰。

“素闻渤海国礼法官衔皆仿照大应定制,以左为尊的制度自然也是得到了完好的承袭,那么诸位也定当能看出来目下这席位的安排上存在大大的不妥。”

灵越语调不紧不慢,吐出的每个字却可以叫人如坐针毡。

--------------------

下马威

“按渤海礼制, 即便嫡出王子因故无法出席宴会,他的席位只会空出,而不会由着旁人就座, 更何况听闻初代渤海国王上还曾定下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尊卑在前,长幼在后。”

亲睹了雎夫人和大王子夫妇一瞬变得难堪的神情, 她继续拿着礼法大做文章, 侃侃而谈:“目下, 大王子夫妇坐在了启珩本该坐的位置上,雎夫人也坐在了理该是王后所坐的位置上, 尊卑混淆,规矩尽失, 置礼数于何地?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是海东盛国之耻吗?”

讲罢,麟凤台陷入僵滞氛围, 诸臣工被堵得哑口无言,利昭已然沉下脸满是不悦之色, 灵越的视线直接对上了雎夫人投过来的冷沉目光,忽而一笑,再度开口扭转了尴尬的局势。

“王上案牍劳形, 牵挂民生,后宫诸事无暇顾及, 因着先前王后缠绵病榻无法料理后宫事宜,王上心疼王后的身体,所以将后宫事务全部都压在了雎夫人的肩上。只是雎夫人一面要照顾王上身体,一面又要管理后宫, 难免有所疏漏, 是以造成了此次席位安排的差错,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打一个巴掌再给个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