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您及时地打了方向盘,避开了车头,所以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好。”

宋荔晚应了一声,情绪还浸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雪亮的车灯照得人看不清前路,她尽力拨动方向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还好没有死,还能睁开眼睛。

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反倒分不出,究竟是哪里最疼,宋荔晚沉默一会儿,又问赵秘书:“靳长殊人呢?”

赵秘书有些迟疑,看了董东一眼,董东立刻懂事地到门前守着。找秘书这才开口说:“先生……已经一天没联系上了。”

靳长殊走到哪里,身边都有至少一支保镖队在暗中保护他,他随扈众多,排场也大,无论如何,也不该联络不上。

宋荔晚皱起眉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赵秘书被她吓坏了,连忙上前拦住她:“医生说,您有轻微脑震荡,千万不能乱动。”

他说迟了,宋荔晚这么稍稍一点动作,就差点吐出来,她虚弱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将这股难受劲儿忍了回去。

半晌,才伸出手来:“把手机给我。”

赵秘书劝她:“您好好休息,等联络上先生,我一定第一时间通传给您……”

话音未落,一旁桌上,宋荔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秘书只好替宋荔晚取来,看到来电人姓名,神情一时有些古怪——

他遍寻不着的老板,居然主动给宋荔晚打电话了!

同人不同命,赵秘书在心里默默地控诉靳长殊区别对待,却还是老老实实充当起了人肉手机支架,替宋荔晚举着手机。

视频通话接通,靳长殊那头,天色阴沉,窗外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得向下弯折,浓云压城,暴风云正在酝酿之中。靳长殊坐在那里,穿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处的铂金领扣解开三粒,露出修长的颈。

灯光昏暗,他本就苍白清癯的面孔上,被照耀出有些疲倦的影子,以手支额,神色晦暗,似是心情不佳。

看到她时,他眼底亮起一点光来,却又皱起眉来,有些无奈道:“我怎么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知道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宋荔晚觉得他不讲道理,语气不佳道,“又或者我是代人受过。”

撞她的那辆车,明摆着是冲她来的,那副架势,像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她这样跟在靳长殊身边的金丝雀,又哪里来的仇家?

除非……

是真的把对着靳长殊的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宋荔晚视线划过他身后阴霾的天空,还有他雪白衬衫一角,无意间沾上的发暗的赤红印子,状似无意问他说:“你现在在哪?”

“有些事要处理。”靳长殊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痕迹更深,深刻已至锋利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重叠出了令人心惊的冷戾之色,“乖乖等我回来。不管是飞来横祸,还是代人受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视频挂断,宋荔晚躺在那里,每天没有做声。

赵秘书以为她是累了,体贴地刚要走开,却听到她忽然喊住他说:“赵秘书。”

赵秘书连忙回身:“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他,这是去了哪?”

若是别人来问,赵秘书是绝对不敢泄露老板的行踪,可是宋荔晚却有不同,这是老板捧在手掌心里的人物,连老板自己,都要亲自给她一个交代,他又哪里敢有所隐瞒?

赵秘书轻声道:“先生现在应当是在蒲来。”

蒲来?

宋荔晚知道,最近靳长殊都在料理阮家的那群人,当初靳氏夫妇去世,阮宙虽然前来吊唁,却也是打着趁火打劫的心思。靳长殊这个人睚眦必报,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对阮家下手了。

怪不得刚刚他的脸色那样阴沉,衬衫上沾着的……是血迹?

他受伤了吗?

宋荔晚又疲惫起来,缓缓合上眼睛,心里却又惦记着,不知道靳长殊是不是受了伤。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待得第二天醒来时,仍是满身的倦怠。

枕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宋荔晚慢慢地起身下床,插上电后,坐在床边发呆。

若是之前,她受了伤,靳长殊一定会赶回来的吧。

很难描述她睁开眼时,向着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的心情。这些年,她总觉得他对她不好,可原来,他已经将她宠得,连这么一点小小的风浪都承受不起了。

手机终于开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未读消息。

发信人,又是未知。

宋荔晚皱起眉来,忽然有些不想点开,冰雕雪琢的指尖悬在上方,片刻,才缓缓地落下点开。

这次靳长浮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点开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圃,玫瑰盛放,秾酣至醉生梦死,仿佛连地平线接壤处的天空,都被染上了如梦似幻的颜色。

花海前,站着两个人,男人身形高挑,侧脸线条锋芒毕露,英俊而矜贵,正是靳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