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孩准时准点开播,打扮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上来就满面带笑,很热情地对着镜头打招呼,娓娓地说当天的日常活动,包括几点钟醒的,吃了什么东西等等。

秦冬阳见他连涂了什么颜色的发粉都要交代清楚,挺疑惑地问张依卓,“就这么播?”

张依卓乐,“天天播,能有多少重大事件?”

“几十万粉丝,”秦冬阳还是不明白,“大半夜地陪着,听他说闲白儿啊?”

“也是一种解压方式。”张依卓道,“可以满足窥探欲吧?还会和别的主播连线pk啊拉拉票数什么的,估计秦哥也不会感兴趣。就当观摩吧,反正咱们也不是来蹲这个的。”

说话之间,直播间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打赏礼物,秦冬阳在张依卓口里了解到那些电子礼物的具体金额之后更加吃惊,心道不怪他艳羡,这钱看起来太好挣了。

张依卓恪尽职守,认认真真地盯着榜一榜二的id号看。

随着当晚收入的不断增多,年轻主播的情绪越发高涨,笑肌没松弛过,甜腻的声音中蕴着很明显的撒娇意味。

张依卓下意识道,“好像是个‘给子’!”

“嗯?”秦冬阳一时没懂。

张依卓意识到什么,怕说错话,赶紧闭上嘴巴。

秦冬阳反应过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腔调!”张依卓答,“直男没这个味儿!台湾的都不这么嗲,他不是咱们市的人么?”

秦冬阳闻言越发仔细观察观察那位主播,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身为一个男性,年轻人的妆容过于精致,刻意描绘过的眉眼含情脉脉,唇也娇嫩欲滴,不由叹了口气,心说同性恋就同性恋呗,干嘛这么强调自己的属性?外貌优势全靠化妆品凸显吗?池跃那种天赐容颜经得住风吹雨打,哪是脂粉加持得了的?林律和沈律这种硬汉也化不出来啊!

“这个榜一始终不变,”张依卓又说,“出手阔绰,别人难撄其峰,肯定和主播有私下联系。林律的意思是通过榜一的id号查本人么?”

秦冬阳点点头,“应该是。”

“也不局限于榜一榜二,”林巍接到秦冬阳的电话之后又解释说,“说不定还有其他‘热心’粉丝贡献力量。你俩多蹲蹲,看看直播间提不提他堂哥的事,不提咱们借个老号刷屏问问。”

秦冬阳和张依卓连蹲了两天晚上,不见主播提起。

林巍也在观看直播,第三天晚上就有老号无意般问,“你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年轻主播正在聊家人对自己的关心疼爱,看见这条便随口说,“匪哥在帮忙了,多谢大家关心。”

“匪哥”就是那个地位牢固的榜一,连着三天不遑多让,此时立刻跟上一句滚屏,“不要提这个,敏感。”

主播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是是是,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咱们说说……”

病床上的林巍冷眼看着主播岔开了话,仍用借来的号跟上一句,“匪哥真好。”

主播和榜一再没回复。

林巍继续潜在直播间里,又给秦冬阳打电话说,“我找人查这‘匪哥’,等消息吧!别让张依卓熬夜了,回家睡觉,明天正常上班。”

干起活的林巍永远刚愎自用,秦冬阳却没任何意见。

他们之间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案子是案子,林英很难迅速从失去豆子的痛苦中恢复快乐,替她拆掉缠身麻烦就是最大帮助。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原来能和大家一起过这么多节呀!

接受改变

即使住院,林巍也不可能只忙林英案。

秦大沛说得好好的,卖车的事却没了信儿,林巍催他,“忘脑后了?”

“你这么急?”秦大沛又怀疑起来,“欠谁钱了?”

“别管。”林巍不肯老实说,“帮忙就是。”

“林大律师!”秦大沛数落地道,“都是大律师了,多少攒点儿。三十好几的人,永远现挣现花?”

“资产阶级瞧不起人?”林巍不讲理了,“我乐意无牵无挂,管得着吗?”

秦大沛不想和伤员一般见识,嘟囔了句,“不热衷于金钱的人都有心理疾病,容易厌世。”

林巍听不得“心理疾病”这个词,立刻想到秦冬阳,好半天后又想回自己,暗中苦笑:说不定就是病号碰上病号了!我好像真有点儿厌世。死是不会主动去死的,活得也没什么大意思。

秦大沛见他眼神发虚,啧了下道,“最近怎么总愣神呢?老年痴呆提前几十年发作?”

林巍不应声,被推一把,略显无奈地道,“算提前吗?不就是老了?”

秦大沛觉得好笑,“你什么毛病啊林巍,伤胳膊了还是伤脑子了?”

林巍认真瞅他,“你若觉得自己大把青春,干嘛急着要孩子?干嘛总提醒我攒钱?”

秦大沛微怔。

林巍叹了口气,“恣意挥霍,啥都不在乎的岁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