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挣扎下地,低声说,“别争。我没事儿了。”

“冬阳!”他哥求他,“去哥家。哥让你带着巍子。哥接受这家伙了。”

长长的一觉,秦冬阳在睡梦里把心头的剧苦稀释掉了,他不再激动,不再进退失据,看看哥又看看林巍,温顺地说,“告诉伯母一声,我在哥家住一宿。”

林巍瞅着明显比早上憔悴的人,不忍反对,点了点头。

回了肖非艳的房子,嫂子煮粥,秦大沛垂头坐在沙发里,打来美食软件点菜。

秦冬阳端端正正地静待,脸上没太明显的表情,眼神也很稳定,视线却在空气里飘,不落在实际地方。

林巍伸手摸他后脑,后脑有一个包。

秦大沛抬眼看见,问弟弟,“还疼不疼?”

“不疼。”秦冬阳答。

秦大沛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他摸过了,很大的包,心里没事也能摔晕人,怎么会不疼?

林巍的手在秦冬阳的头发里摩挲。

秦冬阳瞅瞅他,起身说,“我去看看嫂子。不能累着她。”

林巍收手,让他去了。

秦大沛使劲儿揉了揉脸。

“干嘛薄待他呢?”林巍低声说,“老天,还有你家……他多乖啊!”

“都是混蛋!”秦大沛骂一切,也骂自己,但他不敢大声。

“都是混蛋!”林巍也骂自己。

“等着。”过一会儿,秦大沛又说,“以前补不上了,以后,池跃能有的秦冬阳都得有,我会想办法让我叔婶去和你父母吃饭。”

他如发誓一般。

林巍点点头。

至少应该那样吧?

即使如此,命运还是太不公了,但至少应该那样。

两人再不说话,沉默相对,倾听厨房传过来的声音。

“累不着……”肖非艳说。

“总给嫂子添麻烦。”秦冬阳说。

“一家人谈得上麻烦?”又是肖非艳说。

秦大沛眉睫突跳——一家人。

林巍已经起身出去,扬声问,“煮什么粥呢?”

在秦大沛和肖非艳家住了两晚,林巍要带秦冬阳回林宅,提前回了趟家,直接敲响水隽影的房门。

水隽影当然意外。

林巍在母亲门口站了片刻才开口说,“冬阳告诉了家里,他父母不太同意。”

“哦!”水隽影明白过来,“我不多问。”

林巍望着从来冷冷淡淡但也从来都不尖利凶狠的水隽影,心里突然生了一丝依赖,忍不住道,“还有件事。”

水隽影静静看他。

“因为争吵,”林巍不与母亲视线相交,“他发现自己不是秦家亲生孩子,是领养的……很受刺激。”

水隽影眸色变了,良久才问,“我该怎么做?表示关心还是装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林巍摇头,“好意不能替代一切吧?我只是跟您做个交代,秦冬阳患有抑郁症,现在又……若有什么不太合适的表现,别太奇怪。”

“什么?”水隽影明显震惊,“抑郁症?”

林巍抬目分析母亲的神情,“很多年了!一直在治疗。”

水隽影过好半晌儿方才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外表看着秦冬阳并没什么异常之处,同床共枕的林巍却知道他的睡眠质量急剧变差,躺一整晚,真正睡着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怕影响着林巍,他不怎么辗转反侧,总是静静躺着,闭着眼侧着身,无声无息。

但没有睡。

林巍没有什么好办法,在秦大沛家里时不住地亲他吻他,抚他的背,回了林宅没了忌讳,一遍一遍地要他。

最初的两日是有效的,累过了头,秦冬阳的深睡时间多了一两个小时,后来就不管用了,哪怕被林巍折腾得将近虚脱不得不睡过去,仍会很快醒转。

林巍练出了一种神奇本领,即便是睡着了,也能从枕边人稍稍改变的呼吸幅度里准确地判断出他的变化来。

无策之下,林巍偷着问隋萌,“给他吃点儿安眠药吧?身体受不住啊!”

隋萌沉默良久,“实在不见改善就吃吧!我开处方。”

林巍又犹豫,“会不会产生药物依赖?”

隋萌很负责任地回答他,“抑郁症患者对药物的依赖程度远远高于普通人群。”

林巍下不了这个决心。

当夜,他对正常吃过晚饭,但食量明显减少的秦冬阳说,“江边有个小烧烤店,我和大沛常去。”

秦冬阳看看他,“哥也带我去过。”

“我想那儿的羊腰子了!”林巍说,“陪我。”

秦冬阳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吃的少,没拒绝。

江封冻了,被了新雪,白茫茫的,看着心静。

这个时节客人不多。

林巍领秦冬阳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透过挂水汽的玻璃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