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浓每个月的月银只有一两,这一两若是在平民之家,或可保一家两三个月吃喝,但是在侯府里,却是不经用的,打点下人、胭脂水粉、衣裳熏香等等,更不提还得给正院做衣物、菜食,绸布纱线菜类都是花钱买来的,雪浓自己可以节省,但给正院的都要紧着最好的用,这一两银子,得有□□成用在正院上,剩余的也不够她过一个月,从她能做绣活开始,这些年有徽姑张罗,她才能靠着做针线活计维持开销再紧巴巴的攒下一点,徽姑性情好,从没在外人面前透露一星半点,不然她这个小姐脸面更没了。

温云珠的月银也是一两,她不用操心雪浓的那些难事,那一两银子也只是供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她住在正院,周氏会给她包办一切,即使没有那一两月银,她也不缺什么,所以她无法体会雪浓的拮据。

但她说雪浓送的这支金步摇是寒酸之物委实不对,有人送的礼贵重,那也是比她们侯府门第高才能送的出手的,其他与宣平侯府差不多的人家,送出的礼,未必有雪浓这般好。

雪浓深知她是在挑刺,今日是她的好日子,雪浓大度惯了,不会跟她计较,只是笑笑,眼眸看着她戴在手上的银臂钏,那是三房的姑娘送的。

温云珠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银臂钏当然不如金步摇贵重,她虽没说,温云珠却已觉浑身不自在,连忙收了金步摇,转进了花厅找周氏,爱娇的依靠在她怀里。

惹得众人笑出,周氏却怜爱的拍拍她肩膀,“及笄后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毛燥。”

雪浓入内便移开眸,找了个座坐下。

这时正好有个婆子进来,说沈宴秋进府了,但是沈家只有他来了。

周氏先一怔,四下的夫人小姐神色各异,周氏倒镇静,低声吩咐丫鬟彩秀让去把那套成窑制的食具拿出来给沈宴秋用,万不可轻慢。

其实温德毓和周氏是打算好的,沈家人来当然不能让他们和别的客人混坐,单独另设了两桌,男客由温德毓父子并王昀坐陪,女客则是孙氏和周氏及她的两个姑娘坐陪,这样才能显出他们家对沈家人的客气,现下只来了沈宴秋,那女客这里便不必考虑,就是在坐的夫人小姐多少都会背地笑话他们上赶着巴结人,可惜人家不领情。

周氏表面笑盈盈,心里再不顺,也想着好歹沈宴秋这尊真神来了,旁人是觉得看在王昀面上,可她觉着这其中也得有雪浓的缘故在,趁着这次宴请,等温德毓探出沈宴秋的口风,她这里才好做估量。

周氏又交代婆子,让厨房做菜的、管酒水的仔细些,这些话昨晚就跟这些下人说过了,但是她不放心,又说了一遍,却不能再人前说的太谄媚,意思下人都明白,就是伺候要尽心,不要触贵人的霉头。

雪浓忽然起来道,“夫人,我去厨房看看吧。”

周氏一喜,这丫头对沈宴秋如此上心,况人又细心,让她去倒好,便又做了些其他的嘱咐,她都答应着。

出花厅,雪浓长长的吐了口气,自己去往厨房。

花厅内,各家夫人小姐也分散开入了席位,周氏忙碌一上午,有些累,先在抱厦内稍作休息,温云珠黏在她身旁问道,“母亲,雪浓姐姐真愿意给首辅大人做妾吗?为什么不做他的夫人?”

周氏笑道,“你姐姐不是我生养的,总归身份上差一截,那样的人家最看重门第,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越了尊卑。”

温云珠想了想,道,“那要是我想嫁首辅大人,我是不是就能做他的夫人了?”

周氏脸色沉下来,“他大你都有一轮,又是病秧子,将来必然会早死,有什么好嫁的?王昀那孩子多好,等他入了仕途,你就是官家夫人,有那样的先生,他将来也不会比他先生差,我给你想的好路,你别给我走岔道。”

她再叮嘱一番就让温云珠的丫鬟流云去前面请王昀。

温云珠心底再不高兴,也只得离开抱厦,寻到雪浓从厨房回后院,必会经过的一棵已长满绿叶的银杏下,等着王昀来。

已是黄昏,府里各处上了灯,雪浓出厨房就要回院里,她走的很慢,身边没有人跟随,只有这短暂之地是安静的,她不太想坐到席上,听别人怎么夸龙凤胎,听周氏身边人炫耀龙凤胎,每次这种宴席,就算身在热闹中,她都感到寂寥,还得露出得体的笑容。

她沿着小路快走近一棵银杏,倏然见那银杏树下站着王昀和温云珠。

“今天我的及笄礼,雪浓姐姐只给我送了一支步摇,却对首辅大人上心的要命,还亲自去厨房盯着,生怕厨房做了首辅大人不爱吃的菜,”温云珠不忿道。

王昀眼底顿生不耐,随意说过两句哄她的话便想走。

温云珠气道,“我十五了,母亲说我现在已经是大姑娘,可以嫁人了,你不是说喜欢我这个妹妹吗?为什么不想娶我,而要娶雪浓姐姐?”

雪浓怔愣住了,僵在原地听王昀道,“我和你姐姐的亲事两家早就默许,我是想娶你,但情势不可逆,我只能跟她成亲。”

(小修)

“她算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