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她起床很早。

她全身酸痛,下床的时候两腿相绊,在床边摔了一跤,她撑着床沿站起,脚底发麻,腿部腕骨处疼痛,步子缓钝。

出了门坐上提前打好的车,司机压着厌恶从驾驶座伸长手臂和身体,给她开副驾驶的门,整个过程并不看她。

重重哐门,关门一瞬夹进大量凌冽的风。

像是含蓄甩她刺痛的一耳光。

因为她超时了。

可以被这样对待。

下车的时候太仓促,又在车前绊倒,她跪在半开的车门前,路边的早餐摊贩好奇看她。

双手撑着粗糙地面起身,空气中还残留车子的刺鼻尾气,她低着眼慢慢踱步。

刷卡,上楼梯,转弯,进教室。

教室里没有人。她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自己座位,脑子异常清醒。

她视线聚焦在一点,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

班里来了人,手指在微暗门边摸索,灯一亮就见沉默放空的她,微微凹陷的眼眶嵌在苍白脸上,像一条飘飞的魂。

吓人一跳。

他不禁骂了句脏话。

她没反应。空落落地。眼神很死气。

人渐渐多了。

室内开始嘈杂,她把一切人声排除在外,直到有道熟悉男声贴着她耳根说话。

太近了。

他的声音强行钻进她的神识,搅浑了她的思想。他声腔带笑,说给她带了早饭。

她木木地点头。

她把双脚严严实实踩在地板,感受到的不是踏实,而是一种虚,一种恐惧和不安在身体缓缓流窜的过程。

很罕见的。

早上的课她都在走神,有时她也会尽量把意识拉回课堂。

比如现在。

她看向黑板,数学老师讲得唾沫横飞,使用过度的粉笔头堆几层密密麻麻的粉屑,为了更方便画图,长长的粉笔被从中间掐断,黑板上的三棱锥棱角分明,一条侧棱的白线有细微的出头。

数学老师讲到激动时眼角挤出的纹,紧皱的五官,写出论证过程后终于舒畅的表情,以及拿着画图工具的手舞足蹈。

镜片后浑浊但毫无邪念的眼睛,黝黑粗糙而干燥的左手掌摁着工具,右手快速画下崭新的几何图形,手臂一侧被蹭上条状粉笔灰。

她视野的一切都清晰。

知识的传授过程如水流般舒缓,没有任何不良人为因素掺和,面向多个主体的问句和强调句。

本该令人平静。

可为什么?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很快就要把所有证据移交警方,板上钉钉的-强-奸,绝对完美的受害方。

她喉咙很干。干得发痒。

她水杯空空,眼周也干得要命,像有细微粉尘在打磨眼皮。不适感渐强,她开始频繁吞咽口水。

“喝我的吧。”

黑色水杯侵入她余光,附带他的笑容。

她全身顽固地保持原状。

数学课下,嗓子发疼,欲呕。

她大口大口吞咽温水,不适感微微缓解。一旁的男生喋喋不休,声音听上去很是明朗,单方面的分享,他也并不感到尴尬。

她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动作。

正在录音中……

她开始引导话题——与昨晚有关的一切。

他露出青涩冒傻气的表情,几乎语无伦次,从未想过会被她接纳,更何况是这种方式。

他的诉说越发激动,却在某个关口突然一顿,然后以极其亲密的姿势靠近她,红着脸问她今天还能不能再做。

手掌包住她的手,牵引到他的下身。

她心一跳,触电般甩开。

今天是这周最平静的一天。

很快她止住了思绪。

因为她昨天也这么想。

下课时看到张祺尧在刷校园墙,校园墙的帖子被昨天校庆刷屏,底下评论多是求联系方式的,也有一些对节目的讨论。

张祺尧点进的图片是夏怡梨,她是昨天的主持人之一。他放大图片看了看她的脸和着装,退出框,点进别的节目视频。

细弱的钢琴乐曲从他扬声器传出。

江桧只草草扫了一眼。

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敛尽所有光线,再缓缓释放出自己的光芒。

这下她为他找好的一万个开脱理由,一遇现实,全幻灭了。

其实也并不意外。

她曾对他有过很长一段日子的窥听。

这就是他的本质。

对他唯一还残留的滤镜,是那道光,那段柔光下的演讲——珍爱生命。

“尊重生命的伦理,意识到自己是有生存意志的生命,围绕我们周围的,也是有生存意志的生命。

全然肯定生命,我们才能改变以往的生活态度,而开始尊重自己的生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