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美人出不得声,勉强撑在地上的手腕也被抓得死,手指拼命想抓些什么,只能扯到冯汉广袖口。

胡乱间衣衫滑落,小将军的大袄里未着亵衣,直是一片精壮古铜,方才行事便利。久经沙场健硕饱满的年轻身体上,布着数道触目惊心的旧疤。

他有些缺氧:“我疼。”

“让 你 回 话。”

姚十三在他身侧伴了三年,早摸清冯汉广的喜怒无常,深知自己只要一刻答不出话,这份无福消受的欢宠便也一刻不会休止,只好强忍着断断续续开口。

“高大人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城府不深——”姚十三咽了喉咙,卡在颈间的手方才松了些力气,够他发出声音:“否则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将军无需堪忧,他做不得朝廷的牧羊犬,压不到你我,只要不动他的权,定会老老实实做他的傀儡知州。”

“还有。”冯汉广视线向下,暗中的手往深处去。

姚十三一抖,乜然笑道:“他虽是岭南将军高行的胞弟,但为人耿直两袖清风,未曾参与三年前构陷先将军之事,但您若想对他出手,无可厚非。”

“你什么都知道了。”冯汉广将其打断,挥袖扇灭桌上油灯,黑暗中贴在人耳侧气息危险道:“你说不是就不是,留着吧,我不动无辜之人。”

——

隔天一早,鸡才叫完都仲便赶到高德那儿去,记暂住这段时间他们需要置办的东西,顺便告知一下知州府重建的进程。

他与高德年岁相仿,都是经历过不少生死事故的人,而且高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个故人,没什么人能陪他打发时间,刚好得了这么个喜侃的。

都仲这人嘴碎话多,高德总能从他口中千百条无用的废话里取得那么零丁几个有用的消息。

时间一长,若这碎嘴皮子老头儿不在跟前念叨,还真觉得有些无聊。

那些个有用的消息……就譬如,这总镇府的大忌,其一就是千万不要私下议论谣传军师的身世来历。

“被将军发现私传过的人,都死啦。”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出身啊?”高德好奇得要命,都仲只抿着个嘴冲他贱兮兮地挑了挑眉:

“反正是个才华横溢的,善人。”

高德自讨无趣,回首唤:“棠棠,去给都参将备茶。”

话音刚落,自屏风后绕出个看上去十五六的少女,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大眼睛滴溜溜的明亮,梳着两根麻花辫儿一抖一抖迈着小碎步走来,乖巧应了声“哎”。

都仲嘴皮子猛地拉闸,愣神片刻后笑了笑,道:“真羡慕大人,有个这么可爱的千金。哪儿像我,在这战场上漂泊半生,出生入死的,到最后连个后都没给自己留成。”

高德抿了口茶,上下一扫他那把老骨头,诧异道:“您没娶啊?”

“怎么没娶,瞧不起谁了。”都仲翻他一眼:“我还有儿子嘞,这么大。”

他拿手上下拢着空气画出个人形虚影:“十七,死在蛮岭的山坳里了。”

高德一咳,险把半口茶喷出来。掀起眼皮子偷看了看他神色,倒不像有太大波动似的,反倒只有自己坐立不安,挪了挪屁股,小声道:“节哀。”

“哀什么哀,正常。”都仲摆手道:“打仗的吗,反倒是我活到这一把岁数才出了奇。”

“但说小女该到了婚嫁年纪了,本能找个好人家,却没受我连累到了这么个偏远陌生的地方。”高德刻意转了话锋,愁容满面地叹气靠了靠。

“谁说不是。”都仲笑了:“我儿若是在,还能说个亲。”

高德:“……”

两人一时静得没了话接,忽一阵女人尖叫和小孩子的哭嚎混在一起,伴着杂乱脚步声横空响起,划破整个秩序井然的清曹峻府,实在是有些刺耳不和谐。

高德一惊,险些将手中茶水晃了出来,眼神恐慌看向都仲,却见他依旧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磕了磕手中茶盏。

“看样子是上次审的那几个蛮子,藏在城内做线人的家眷被抓到了。打死不招又有什么用,只要还藏在这益州地界里,终归要被逮到的。”

都仲道:“大人莫要惊慌,这边陲军营里啊,就这样。”

高德好奇心旺盛,哪里按耐得住,飞快踢上靴子跑出去看热闹。

都仲镇定坐在原位,背后挑眼瞄一眼,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

高德刚转出去,就见着四个全副盔甲的兵士压着两名妇女,那俩女子一个后边跟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另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在吃奶的。

两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跪在地上被硬拖着走,鞋子早不知道丢在哪儿,小腿手臂上磨得都是血。

抱着孩子的女人将娃娃搂得死,才会跑的小孩子就跟在后面,一边追着跑,一边号啕大哭。

高德看着这场面心里好不舒服,暗道士兵们为护家国拼死效忠,丈夫为护家人生受酷刑,母亲为护孩子伤痕累累。

看谁都是正义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