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湿润嫣红的薄唇微启,上下碰了碰,未闻声音,却见那条小毒物竟自行从他肩头乖乖爬了下去,顺她手腕缠起,自袖口溜走。

又就她敞开领口凸起的锁骨侧好奇探出个指甲盖大小脑袋,瞪着圆溜溜小黑眼球,呆吐着信子。

高德心口一颤,怎还怪可爱的?

女子冲他抱歉一笑,温柔似四月含苞桃,秋分日暮阳。

至始至终未言一句,只是欠身微拜,便离去了。

过上良久,高德才算彻底缓过神来,一点也不像个劫后余生的人,当头问了都仲:

“刚刚那位是哪位将军的家眷吗?”

“家……啊?”

都仲被他这么一问,满脸发懵:“不是说了,那位是我们的军师大人吗?”

“你们军师怎还是个女子?”

都仲一愣,原地反应好一会儿,突然捧腹哈哈大笑。

“高大人,我们姚先生生得是比常人漂亮些,被认错也正常,正常。不冒犯,一——点儿都不冒犯!”

你才是鸟儿

几日过去,艾叶在清虚观里住得还算巴适。

西北边境近来安稳得很,也没再什么大妖现世的迹象,洛安山附近杂妖甚多,不过都是观内外门弟子随便挥挥就能除的东西,不足挂齿。

一片祥和到让人以为之前到波澜都是假象,自然也就没人来找他的茬。

于是艾叶每天这日子也就是顺心顺意睡睡觉,爬爬树,晒晒太阳,再哼哼唧唧讨得两口酒喝。

唯一不太舒心之处,大概就是这观里吃的饭菜可真是太素了,三天不见半滴油星,更别提什么野味。

再怎么说本体毕竟也是个食肉的兽,顾远山不许他擅自出院,根本没法跑什么“后山”打兔子。

豹妖馋到神智不清时甚至觉得眼前飞的苍蝇都香,他蹲在地上前臂撑地,目光炯炯盯着嗡嗡乱飞的苍蝇——

后腿蓄力猛地蹬起,啪一掌拍扁那晚秋迟钝的苍蝇,正要伸舌头舔手心儿的功夫,房门轰然大开。

艾叶后背整个窜一激灵,尴尬回头僵硬做笑。

顾望舒长叹口气,靠在门上以手遮阳,满面倦色,艾叶今日终于见着几根乱发从他簪冠上钻了出来。

“……又吃什么。”

“我没吃苍蝇!”

“……”

顾望舒扶额无言,静了半晌。

艾叶等得小腿发抖——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向来将凡人视作朝生暮死的蜉蝣不足为惧,怎的他顾望舒不就片刻没说句话,心里会胆战成这样。

“你吃屎吗。”

艾叶:“???小爷我又不是狗,吃什么屎!少得寸进尺,真当我不敢杀你——”

顾望舒睁不开眼,有气无力指着他挥起的掌心上粘着的苍蝇,道:“它吃。你要吃它。”

“我……!”

“天色尚未暗去。”顾望舒疲道:“请你放我安心睡会儿。”

艾叶:“……”

他不好再嚷了,不悦拢长发抱在怀里,往桂树下蜷着一坐。

与顾望舒“相处”这些时日下来,艾叶发现他能在白日爬起来听早课的日子屈指可数,还都得是外面赶课的吵得实在厉害,再不能睡了的时候眼圈大黑,打着摆撑伞顶日头去听,不怪座席落灰。

事实上大多数的时候,白天都是如今日一般被他用来睡觉的。

艾叶为此特地求了过路小道带书籍查看,书中言有天生白发妃瞳异人,体弱擅卜,称作月人。

月人体质特殊,易病,短寿,目弱畏光,重者视盲,甚不得见日。

“我是没看出来他哪点儿弱了,无论身子骨还是嘴都硬得像什么石人,”艾叶枕着树枝咕哝道:

“但说黑袍撑伞,目弱皮薄估计是真的。”

也因此不喜早课,只当每晚最后一斜余晖落下,夜色阑珊之时,才肯从屋里出来。

难不成顾远山给他开小课?不太可能,那老头又不是不用睡觉的神仙。

艾叶心头不解,正赶天色暗去,低头见顾望舒收伞提灯,披上大氅轻手出了门。

他藏在树间思索片刻,耐不住好奇心胜,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艾叶自诩身轻影盈,脚步无声,豹妖在夜幕下视力极强,外加顾望舒踝系银铃,走起路来脆声沙沙,跟踪一事甚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他飞跃屋檐高墙上翻身扑风,押在夜色中完全匿了踪迹,最终停在座高楼楼顶,跷脚半卧,寻铃声眺望。

此时的清虚观内早已四处张灯,人声寂寥,唯夜鹰同月色伴霜。

顾望舒独自走阡陌绕过几处神殿,燃香挨个虔心跪过,往山后练功场去。秋夜泛潮,地面阴湿,他将提灯置在地上,拢火耐心一一点亮灯盏,费了些事,但也没想投机掏出火符。

艾叶盘膝坐在与练功场极远的屋顶捧脸望去,月色下顾望舒手中银剑朦胧,法力激出白影波动,一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