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将手中才断气的鸡撕成两半,血肉混起内脏刷拉拉滚了一地。而后扯下半条毛都没除、血淋淋的鸡腿递到艾叶面前。

艾叶见状竟莫名犯起恶心。

“吃吗?”

“……算了。”

铁举着鸡腿的铁爪在空中犹豫再三,才慢慢伸手取下口罩,塞进嘴里。

“二公子,您变了。”

艾叶莫名一慌,说话打了磕。

“哪……有!”

“不是以前您靠自己抓不到鸟儿,急得要命来求我的时候了。”

艾叶瞧了他会儿,噗嗤一笑,道:“人间好吃的多着呢,我也不必再执着于一只毛都不拔的死鸡吧?”

“倒也不是这个。”铁慢条斯理沉声道着,又看向地上老庄主的尸体。

“我是说,鸡,和人,有什么区别。”

艾叶恍然明了。

妖族向来弱肉强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他们而言与寻常猎物确实别无二致。

这个思想,甚至连曾经的自己都是这么认定的。

所以才会把人当成棋子使用,无论是混入清虚观,夺顾远山信任,乃至……

本是要将整个清虚观化作弃子,为求自己命全。

藏身镇妖塔的理由,时待九子夺位事已了,兄长会为我颠覆上古石母之力,毁整片山,拆镇妖塔,接我出来。

包括顾望舒在内的清虚观百众信徒,不过当为妖祸的牺牲品罢。

变了吗。确实变了。

为棋子动心,舍不得任其赴死,才会事至今日,活在这危机四伏中,甚至愿主动来求一死。

“傻鸟啊。”艾叶不愿与他争论,他也知道铁的提问若是站在大妖立场思考,并无所谓。只好避开话题再问道:

“既然你不是想来要我的命的,那就劝你早些回你家鼓大人身侧去。九子夺位强敌环伺,谁不想多夺个大妖修为增强自己?你家鼓大人都自身不保,不如趁早离去。”

铁冷淡漠视着艾叶明澈双眼,似有含情深藏眼底。末了,接道:

“但我可以抓您回去。您的修为我要不起,我家大人可以。”

艾叶惊悚一颤!

“铁!”

天已泛白,长夜已尽。

果然日出之前的天,是最黑的。

“二公子是想现在上路,还是休息几日,等您平和认命再说?”

“我……”艾叶猛弹起身,带着恐惧步步后退,警觉叫道:“不行!你知道我不能认由其他九子杀了的,那我哥怎么办,我……”

“我要死也是做我哥的炉鼎!”

“开明大人又不差您一个炉鼎,否则又怎会要你逃走。”

“不一样!我活着修为是自己的,谁也不为便利!若被你家大人夺了,那便就成了他的!”

“二公子,”

铁依旧不紧不慢看着面前带着惊恐连连后退的艾叶,鎏金鹰瞳深邃。

“九子夺嫡,您希望开明大人拔筹,我又岂不是以相同的心思希望鼓大人活下去。”

他再逼近几步,铁爪嵌进艾叶肩头,鲜血顿时遭挤压溢出。

“反正你早晚也是做人炉鼎的命数,在下虽不知道开明大人打的什么主意,到嘴的肉不吃,但鼓大人绝对来者不拒。”

伤口中带来强大的威逼感,艾叶深知自己完全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此时与那只平白被薅在手中待宰的鸡没什么区别,唯有顽强逼迫自己冷静,带着颤动的瞳孔直视。

直到铁靠近耳边,用着深谷回声般掏魂道。

“二公子,释放封血咒吧,来与我打一架。”

艾叶咬紧牙关,拼命抑住心头汹涌气脉,余光瞟向手心红痣,猛咽口水道:“不行,那样我哥就知道了,我不想他再为救我出山,他……!”

“您怕他会为救您荒了整个人间,是吗。”铁平淡做声,全无怜悯:“二公子,何时起变得如此悲天悯人了。活命不才是最重要的。”

“铁!!!”艾叶愤恨大喊,也难掩声颤。

光是这般听着都觉得他似乎马上就要丢下自尊地跪地求饶。

“嗯?”铁不依不饶。

……

“你懂个屁。”

“您说什么?”

“我说。”艾叶再抬首厉目而视,眼中已是冷光灼灼!

“我说,你懂个屁!!!”

艾叶用力掰开插进肩头铁爪,愤怒将他掀翻得展翅翻跃才勉强落地,洒得一地鹰鸟绒毛:

“小爷我反悔了!不想死了!铁,你可愿跟我打个赌,两日,就两天时日,两日内若是风平浪静泰弱无事要杀要剐随你便。但若是……”

“若是?”铁难以理解地盯紧那湿透的伤口,艾叶肩头涌出的香甜血腥撩拨得心头发痒。

“哪有若是,谁能来救你不成。”

“若是有你口中那悲悯如蝼蚁的人来救我,你便要答应不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