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出去抓兔子,碰一身灰,有什么好猜。”顾望舒避开他那笑弯的眼,偷偷瞄了一眼。

近来冬日天寒,艾叶那随气温变得更是奶白的袍子上不知在哪蹭得满是灰尘,想都不用想,定是跑去雪地里打洞,刨冬眠的兔子去了。

“避着点人,再怎么解了禁足,也别离了我独自乱跑,以免惹出事非。”

“没意思,这么快就叫你猜到。果然我们心有灵犀!”艾叶恬脸笑道:

“就是今天这兔儿哥有点难抓,搞得我狼狈。”

顾望舒送出这口气后忽觉身上酸得厉害,松了松肩膀,奇怪的咦了声:

“嘶……右肩为何刺痛。”

艾叶眼看顾望舒伸手摸到肩头绑的纱布,古怪回想一会儿竟要伸手揭开来看,当场瞳仁大颤,惊慌拉着衣襟给他再盖回去,呼呼吹了两下以示安慰。

脑海中昨夜不堪异痛,失手咬了他肩头的一幕实在过于鲜明,艾叶面上一酝,磕巴道:

“没事儿!可能……可能是昨天跑马跑得快了,不知在哪儿摔下来磕到石头,我已经帮你上了药包扎好,可别乱撕,免得又要再伤一次!”

顾望舒并未怀疑,反倒心觉在理。毕竟一早起来浑身疼得跟从在马背上跳下来没什么区别,且自己能回忆的范围内确有落在雪地里的片段。

“好。那我再去小憩一会儿,头略痛。”

顾望舒站在屋檐下转身,融化的雪水顺着飞檐淅淅沥沥流下,像是座小小的瀑布,将他遮挡其后。

他忽地定住了,好像回想到了些什么。

艾叶看他背对自己立了许久,说要回去休息,还一直停这儿不知发的什么呆,略显疑惑着也跟着停下看他。

头顶桂树切碎光影,落在身上斑斓一片。

他静静看着顾望舒似乎在长时间的停滞之后叹出口气,失神顿了许久,背对着道:

“进来吗,我有话要说。”

艾叶难得听他破天荒主动邀请自己进房,立刻一扫情绪,“欸!”地喜笑颜开追了上去。

顾望舒是个怕冷的人,屋子里一直烧的暖,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很难想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屋里怎么会有这般生气,丝毫不觉幽闭潮湿,烛火团光盈盈,将屋子分割成圆圈几块。

艾叶对屋子没有丝毫兴趣,只全神贯注于这个终于肯主动引他进来的人。

怎么……难道是昨日和他发脾气吵架,认识到自己不对了?又或者是对想不起来的昨夜事耿耿于怀?

总不会是突然想起来昨天发生过的事儿了吧。

正专心琢磨着,连顾望舒忽地将他搂进怀里都没意识到,身子便已经落入个温暖清香的怀抱中去了。

艾叶顿时傻了眼。

扑面的浅淡桂香,与昨夜那般混起酒气脂粉的俗香大相径庭,忍住强烈想埋脸进去放肆吸嗅的冲动。

不是已经从身到心再到脾气都宣泄过了,怎的心头忽然又是一悬——

我不是真禽兽啊!

“疼吗。”

他听顾望舒沉声如玉,在耳畔认真道。

“啊?什…什么疼不疼的?你问…哪儿……?”艾叶一时愣了,红着脸慌不择言道。

什么意思?他不是不记得了吗?疼?我疼不疼?第一次当然……

“问你哪儿疼吗,昨儿不是嫌我对你不够关心。”

艾叶可劲绷住精神,想他大概问的是昨天在清虚观闹的那一出戏后,身子里哪儿还有不适。

可是吓得他冷汗差点彪出,赶紧满脸尬地从他臂弯底下溜出来,若无其事坐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摆摆手道:

“不疼,没事,早好了。大妖哪有你们凡人那么娇娇弱弱,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快?”顾望舒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会儿,清了清嗓,道:“……那还好。”

艾叶咕咚两口灌了一整杯,压完惊,问:“我昨天没吓着你吧。”

“有点儿。”

顾望舒不假思索回得干脆,跟着坐到他对面,拉过烛台调整了下角度,好让这羸弱微光能笼罩到整面桌子。

“我也没想到元神会跑出来,跟被看光了没什么区别。”

“元……元神?”顾望舒扶着烛台的手一抖,蜡油溅出少许正落在手上,疼得一缩,眼神“嗖“地飘到艾叶脸上:

“你说的什么元……”

好在艾叶此刻正挪着身子往后边架子上靠,想寻个舒服的姿势,没注意到他被烫着,自顾自嘟囔着:

“还想保持点神秘感,这下全被人瞧了个干净。”

他停了一会儿,撑脸得意接道:“如何,俊吗?”

“哦,你是在说那个豹头。元神?”顾望舒把手藏到桌下蹭了蹭衣服,偷偷一笑:

“原来你真不是狗。”

“嗬,这也就是你,放在别人屡次三番说我是狗,早该拧掉脖子了!要说是猫还凑合。”艾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