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手脚都被附着强劲妖力的铁链拷死,逃不出,挣不动。

日日夜夜冷得穿骨,瑟瑟发抖,蛇身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冬眠状态,却又被无数次强行唤醒,长此以往,只有精神越发脆弱。

总会有双手从睡梦中将自己一巴掌狠狠扇醒,又在混乱中被打得半死,末了,泪水朦胧间听得是他那句话。

“蛇妖真是生得一身媚骨,诡计多端又有何用,都不如这身皮肉。动再狠的手疤痕终会消得毫无痕迹……真是天生让人耍的命啊。”

“……大人。”

膝盖跪在冰上早已冻得毫无知觉,唯有嗓音沙哑,饮融冰为水,太久没进食了。

冰窖中不被允许进食——大人觉得蛇生吞活物,脏。

于是唯一提命的线,便是气脉妖丹遭大人化做万蛇成窟,藏在他不为所知的某处。

只有听话了,乖了,大人才有可能大发慈悲地投些食物进去与那万蛇分食。

方能勉强得些气血,在这暗无天日的冰窖里继续长眠。

从未想过反抗,不只是不敢、实力悬殊,也更是因为太久了。

太久了。

久到觉得自己成了冰窖中本该有的部分,觉得饥渴至极将死之时,明明待自己暴虐无常的大人,都成了眼中唯一的光,唯一救世的神。

反正都会结束的。

再痛的暴行,只要闭上眼、睡一觉。

都会过去。

还能得一顿饱腹,岂不愉悦。

可惜暴行总是非减反增。

直到大人愈发残暴,开始对他行断臂凌迟,切指灼火之事……口中的求饶。

逐渐变为求死。

只要大人愿杀我,我愿将千年修为拱手让出,低贱臣服,卑微求死,也不得如愿。

一次次观赏似的套上新衣,再被折磨不成人样,新衣成一件件血衣,肮脏不堪,却又再懒得给他脱下。

就这样在冰窖中这般苟且。

活了千年。

蛇妖力弱,就算过千年的修为,对于大人这般人物来说,夺了也是无可厚非,并无长进。

倒不如留着养玩,对这天生邪恶残暴之妖来说,还能寻些乐趣。

认了命了。

哪怕最后解了枷锁,也再迈不出冰窖半步。

“你真的一心求死吗。”

“大人……杀了我吧……”

“好啊,既如此诚恳,我便如愿杀你。不过有条件罢了。”

“……”

“我管你是骗是抢、强杀千人性命以填自己妖力,再或夺什么其他妖子的修为的。总之,至少你一身修为要比你这具身子对我而言更有用——我才不亏,得以杀你不是。”

……

……

入夜。

冯汉广端坐榻侧,神色紧张又显不悦地看着昏睡不醒,烧得酝红发烫,眉头蹙紧,浑身冷汗的姚十三。

听他一遍遍呓语呜咽喊着大人。

外敷的药上过了,内服退烧的汤药也送了,怎奈眼前人并无丝毫好转,高烧不退,气脉愈显微弱。

冯汉广连郎中都喝退,只借一方烛火摇曳沉视,不断取下姚十三额头被烫热的手巾,放进冰水镇凉,再度敷上。

半晌,他才对那昏迷中的人冒出话来。

“你不是妖吗?妖怎么会弱到连这都挺不过。”

“难不成,真是因我烧的那一把火…?”

“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永步歧途。如果以往是被逼无奈,那从今往后我来护你周全。”

“将军……”

他听梦中人喃喃,赶紧握紧缠满纱布的手。

“是,我在。”

“好疼……”

“是,是,是我下手太狠……”

“将军……!”

冯汉广迫切盯紧眼前人,却看他昏睡中赫然瞪开眼,眸中满是莫大恐惧!

不知是梦见什么极度地惊恐。

可眼前人并未发话,蜷缩成团再度昏睡过去!

冯汉广对他口中大人耿耿于怀,思量片刻后忽然起身,端起烛台转向偏室,借烛光煌煌,照亮神台上一副画像!

画像上大妖虎瞳金眸沉隐,凶气萦体神色冷冰,着一身大袖玄衣长剑拖地——

【“你这供的是什么?”

“西域少族有供大妖的习俗。将军,看这位大人,不显英姿雄发,王者之气吗?敬其如神,将军,他就是我的神。”】

冯汉广沉目几许。

抬手狠狠将那画像扯下,撕碎丢进纸篓!

窗外瞬时忽闪一道天雷,映得满屋瞬间通明如白昼!!

震得是个地动山摇!

——

艾叶在冰凉刺骨的溪边挽起裤脚袖子奋力收拾起兔子时,顾望舒就坐在不远石岸上裹着厚毛氅衣,嘎吱嘎吱边嚼坚果边认真瞧着,看着倒像个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