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一切,就是打从他第一次夜里出去,打从那个单词被刻下第一刀,打从淌出第一滴鲜血开始,就都在叶倾珏的计划之中。

也许他的哥哥赫尔伯特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但是毫无疑问,叶倾珏欣然接受了这份血腥的“惊喜”,并且顺势策划了后续的所有环节。

他纵容着赫尔伯特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字母,然后再利用这些痕迹排除异己,让觊觎自己的蠢货付出代价,也许那串字母还会在两天后的“结束”时刻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毕景卿猜不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到叶倾珏做这一切时的心情。

他享受痛苦,甚至欣然拥抱痛苦。他不在乎腰间刻字的含义,也不在乎血肉模糊的丑陋,也许鲜血流淌出来的那一刻,他甚至是笑着的。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类似的事情,他还做过多少次?

这到底是出于特殊的癖好,还是出于对生命的蔑视?

如果赫尔伯特是个更变态的虐待狂,如果伤口感染发炎,叶倾珏也许要付出比想象中更沉重的代价,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但他明显毫不在乎,他的姿态始终自在从容。

车子缓缓在《莲决》片场前停下,毕景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白羽凡和京赫解约后,《莲决》的拍摄怎么办?”

“还会继续。除非叶倾珏作为导演,决定更换男主角,但在不曝光丑闻的前提下,这会导致他支付高额违约金。”

男人顿了顿,意味深长:“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白羽凡因为个人原因,无法继续拍摄。这种情况下,片约自动解除,白羽凡还要倒赔叶倾珏。”

说完,他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下车了。”

毕景卿心情沉重的推开车门下车,目送梁莫言的豪车驶离。

如果他没有碰巧遇到梁莫言,也许再过几天,白羽凡就会无声无息的退组消失,没人知道这期间可能隐藏着的血腥秘密。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今早遇到梁莫言,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毕景卿及时赶上报到,立刻被工作人员带到摄影棚。

白羽凡还在医院里崩溃,他得继续作为替身顶上。

叶倾珏坐在椅子上,环抱双臂检查昨天拍摄的镜头,除了唇色有些发白外,没有其他异样。

毕景卿走过去,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说:“能不能让阿冶多陪陪我?”

叶倾珏挑眉看他,同样压低嗓音:“你是在要求我把情敌往你身边送吗?”

毕景卿面不改色:“现在他是我情人,你是表弟。”

他刻意强调了“表弟”两个字,带着点若有似无,压不住的火气。

叶倾珏微微直起身子,啪的一声合上剧本,颔首道:“说得也是。”

他站起身,恢复了疏离优雅的导演形象,招呼全体工作人员集合,开始上午的拍摄。

上午的拍摄忙碌而充实,白羽凡虽然不在,但并没有耽误太多进度,叶倾珏甚至把一些顾舟的正面镜头都拍了,丝毫不在乎用的是毕景卿的脸。

脑子转得快的人都猜测导演和替身间的关系仍然不单纯,可惜找不到证据,因为叶倾珏中午照例开车出去了,回来时带着一身浓郁的香水味。

毕景卿对此反应平淡,甚至在吃完盒饭后,拉着剧组里的武术指导散步消食,两人举止亲密,手牵着手,俨然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

这就让很多人一头雾水了,尤其是他们很久以前就听闻,那位姓周的武指,其实是叶导的远房表哥。

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圈子已经很乱了,他们也不得不高山仰止的感慨一句城会玩。

毕景卿不在乎那些如影随形的窥探视线,他牵着周冶的手,带他去了西边那片核桃林。

周冶是上午时忽然出现的,大概是叶倾珏通知了他。他一直沉默的站在人群里,像一个无声的牢固屏障。

他总是这样,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毕景卿感觉到安全。

中午的核桃林比晚上人多,但总的来说仍然僻静,适合避人耳目的聊一些私密的事情。

“今天早上,有人跟踪我,还想袭击我。”毕景卿很小声的告诉周冶。

他能感觉到男人肌肉坚实的手臂瞬间绷紧,钢铁般的筋骨在血肉之下浮现,蓄势待发。

毕景卿急忙拍拍他的手臂安抚:“我没事,他没得逞。”

“我会处理。”周冶沉声承诺,他似乎有些愧疚,“抱歉,我该早点发现的。”

赫尔伯特那边的事情牵扯了他的注意力,不然的话,他本不该让毕景卿遭遇任何危险的。

“错啦错啦。”毕景卿又一次拍他的手臂,“我不想让你‘处理’他。”

他对从周冶嘴里冒出来的这个词有点心理阴影,毕竟上一个被他“处理”过的人,天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活着。

周冶微微蹙眉,以此表达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