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戚午把我抱起正欲离开,就在此时,我身后却突然炸开一道尖锐的声音,仿若平地一声雷般怒号:“时锦!”

听到这个梦魇般的声音后,我的身体再次不可控地剧烈颤抖起来,手心冷汗涔涔。

他果然没有死。又来了。

我双眼紧闭,死死地揪住邢戚午的袖口,生怕他会在此时把我丢下。

邢戚午像是在安慰我般,环住我的动作紧了紧,我像只懦弱的鸵鸟把头深埋在他怀里,寻找着片刻的安全感。

李孜泽的情况看起来没比我好上多少,他身上缠着数不尽的绷带,甚至溢出猩红的血迹也没来得及更换,显然是刚匆匆包扎过便亲自带人来抓我。

他脸色惨白,声音也不似以往中气十足,反而变得虚弱不堪,近乎奄奄一息。

“时锦。”李孜泽神情痛苦,再次喊我的名字,他说,“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回来,我就饶过你,我想我应该可以原谅你想要离开我,也原谅你这一刀。”

闻言,我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我与李孜泽之间相隔着数百米的距离。

他背后是阴翳的树林,人群和焦黑的土地,借着邢戚午的怀抱,我向身后探去,那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鸟衔花,树照影,风吹海浪荡出“哗哗”的声音。

即使是此刻是镜花水月般的海市蜃楼。

“可我不会原谅你。”我说。

即使可能往后会遭到数以万计的报复。

邢戚午把我颤抖的手紧握在他掌心,海风拂过我们,把他深黑的风衣吹到荡起,而我听见我掷地有声地冲李孜泽喊道:“李孜泽,我时锦一辈子哪怕是死,都永远不会爱你,原谅你!我只要看见你就会恶心到无法呼吸,你应该庆幸时间来不及,不然我一定会在你身上捅出三刀六洞,四刀八洞,五刀十洞,每一刀我都会把你带给我的一切尽数奉还!”

我也会抓住这次机会离开你。

“好!好!好!”李孜泽目眦欲裂,双目猩红地瞪着我们,他像是一头困至陌路的野兽,只需一瞬就会冲上来把我撕咬粉碎。

血从他嘴角淋漓流出,他满不在乎地擦去,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邢戚午。”他瞳孔深黑的如同厉鬼,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

邢戚午缓缓停下步伐,亲昵地吻了下我的手背,他不屑地对着李孜泽露出一个挑衅的神情,冷声道:“我拭目以待。”

……

一直到坐上飞机,我都被邢戚午护在怀里。

我躺在他的腿上,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仿佛抓住溺水者仅有的一根浮萍。

我感觉浑身都在发烫,眼泪从眼角滴滴流出,难受的眉头紧锁,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胡乱地说着一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邢戚午找人擦拭我触目惊心,满是伤痕的身体,又喂我服了些药,揩去我的眼泪侧头听我说话。

“没事了,睡吧。”他轻声道,“时锦,你做的很好。”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在下一刻沉沉陷入昏迷。

又下雨了。

我睁开眼,侧头看向窗外。

微风把窗帘吹得微微晃动,雨滴落下的滴溅声和我手上悬挂的点滴一起合奏,我这才发现吊瓶里也有一片乌云在下雨。

距离邢戚午把我救出来已经过了三天,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既然火是他放的,那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救我,而是放任我自生自灭般把希望寄存在李孜泽身上。

思来想去许久,我发觉邢戚午应该是生气了。

他这个人惯常没什么大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多数时候他的心情都要我去推测。

想来就是他在李孜泽那里吃瘪,想借我手刺痛报复他,同时又借那场火来看李孜泽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不然也不会刻意挑衅般吻我的手。

但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邢戚午这人睚眦必报,既然我现在是他的人,我没保护好自己被别人掳走,他自然也要惩罚我,让我付出相应的代价。

猜他觉得我在大火里死了也没关系,他知道李孜泽疯了般赶来救我的时候让他痛苦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邢戚午清楚我对李孜泽的恨意,我死了,李孜泽一定也不得好活,我不死,便一定会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拼尽一切去报复他,小筝放入的那把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惩罚我,我被李孜泽标记囚禁和在树林里濒临死亡的那一夜,已然是邢戚午对我最好的责罚。

不过我大难不死捅伤李孜泽之后跑了出来,再想想我这张和白月光相似的脸,估计邢戚午觉得我还有几分可用价值,总算是在我奄奄一息时对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既报复了李孜泽,还顺势惩罚了我,最后还落了个对我有“救命之恩”的恩人称号。

这是一盘他怎么下都不会输的棋。

我摸着后颈处的腺体攥紧了手,根本玩不过他们这些天生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