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柏点头,他当然记得,真论起来他也算半点对佘卫池一见钟情了。

不过当时就挺奇怪的,溪平二中这些年的发展很不错,生源优秀,师资力量雄厚,算得上本市数一数二的重点公办高中了,比怀安肯定是要好一些的。

佘卫池那个时间段转学过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其实溪平二中并没有不好,我转学的原因在邓嘉。”

溪平二中的分班制度是根据考进来的成绩划分的,他中考成绩很高,被分在一班,邓嘉也在一班。

起初班级里很平静,大家相安无事,好好学习。佘卫池一如既往和在怀安时一样,性子安静,不爱讲话,没几个朋友。

邓嘉却是相反的,他成绩好,家庭好,平时和同学相处间也是温润的,在班级人缘上佳。

这本来和佘卫池不相干,但第一次月考后,佘卫池的成绩排在第三,排名在第五的邓嘉前头。

自此邓嘉便时常来找他交流学习,佘卫池性格淡漠,除了教题外,基本很少搭腔邓嘉的话题。

无他,邓嘉并没有表露出的那么好相处。他缓慢温和的话语里总隐隐透露出他的倨傲,鄙夷,他看不上成绩不如他的人,看不起家境不如他的同学,更厌恶班里那么几个家境还可以的同学。

蔑视比他低层次的,讨厌比他高层次的。

哪怕平时他们称兄道弟。

那又怎样,邓嘉还是会把用过的二手物品,包装后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别人,然后再温和地说,“生日快乐”。

原本这也与他无关,他并不是多有爱心的人。

一次升旗仪式,佘卫池注射的抑制剂过期了,悄然退到厕所处理意外状况,却没想到邓嘉会躲在厕所抄作业。

他的手机记录下了佘卫池注射alpha抑制剂的照片。

人拿到自以为把柄的东西后就容易放松戒心,然后肆无忌惮。

邓嘉懒得再在佘卫池面前装,光明正大找佘卫池要了一笔钱,十万。

佘卫池当时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他笑了,然后答应。

不久,邓嘉通过别的人知道了点东西,知道佘卫池的身份背景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朴素。

这次他加了一个零。

佘卫池当时准备了十万,约定在第二个升旗日老地方给他。在邓嘉接过卡的刹那,他的腹部狠狠挨上一拳,紧接着他的脑袋被逮住,按进正在放水的洗手池里。

哪怕是有水层的缓冲,邓嘉鼻梁骨还是断了。

猩红的血混在参杂各种液体的水池里,倒灌进鼻腔咽喉。

十万,医疗费刚好。

佘卫池用着师柏同款卡通杯喝了口水,“后面把他塞进医院后,我就转学了。”

师柏沉默了好一会,才滚了下喉咙,“佘卫池,你挺狂野的。”

给人砸水池里把鼻梁骨砸断了,人家不找你才怪。

佘卫池摸摸鼻子,想说“还好”但觉得有装x的嫌疑,于是安分闭嘴。

“他怎么想到现在找上来了。”

师柏就奇怪了,要找也是之前佘卫池性别还没改过来的时候呀,好歹是个把柄在手里,晾到现在白白浪费了。

“之前他也不知道我身份证的事,我改得突然,可能还以为我再有一年才成年。而且之前他家里不大安生,大概抽不出时间顾我。”

不大安生…现在就安生了?

师柏摩挲着下巴,头顶的白炽灯光亮十分充足,为了学生平时刻苦学习不会伤眼睛,瓦数很足,他撤下手,觉得空荡荡的。

佘卫池没有说假话,但他总觉得事情好像还蒙了一层纱。

好像他隔着玻璃看水族馆里的鱼,看起来很近,其实有透明的玻璃和水流隔绝。

师柏正思索着脖子骤然一凉,紧接着他感觉到佘卫池指尖摩挲。

“做什么?”他喉结滚了一滚。

“有个小伤口。”佘卫池把用过的碘伏棉签放在桌上,取了一块创可贴,盖住拇指盖大小的划痕。

师柏眨眼,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可能一路上想得多了,痛感也就不明显了。

指腹稍稍用力,把边角抚平。

刚刚师柏洗了脸出来顺手把窗户打开散味,两人时候的抑制剂味道早就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碘伏和血液残留的信息素味道。

信息素像氤氲着的雾气,太少了,让人觉得不真切,却又忽视不了,混杂在阳台飘扬进来的茉莉花香里,真真假假。

师柏的喉结在佘卫池手下滚动一圈。

这周周五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师柏拉着佘卫池请假往溪平二中赶。

师柏本来想顺便进去学校,只是没想到,溪平二中的保安是几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一排排的往门口一站,校门口进出的学生都出奇乖巧,勾肩搭背的都少。

他站在外围观察了会,门口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只在校外等,进去都需要班主任打电话到保安室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