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泷还不知道圣贤院的百家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号外号外,农家那位师妹已过三关。”

“稀奇啊,谢知棠居然有师妹了。他不是一向嫌带新生麻烦么?”

“宁可种土豆,不愿带新人。”

群友们津津乐道。

“说起来,今年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就连一向凋落的阴阳家都招了三位师妹。”

阴阳家几十年前内裂,湘妃带领一部分人离开,后其成为晟国娘娘,许多有抱负者纷纷投奔皇宫,而不愿来岱屿岛。

“农家那位小师妹可算不得后生可畏,顶多算运气逆天。”

为了保证公正透明,各家入学考试都会投屏公开,有路过农家学堂的师兄正好观看了青泷闯关的全过程,便在群里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众人纷纷感慨师妹一次就能挑到真稻谷,手气绝了。

也有人道:“九百九十九颗稻谷,三次称重?这么变态的题目一定是孟昱那小子出的馊主意。”

立刻有人回复:“什么小子,要叫小爷。”

“……孟昱你去大群聊天行不,你来匿名群有啥意思啊?”

孟昱快速打字:“我不是孟小爷,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正义人士。”

一阵嘘声之中,有人发了一条:“说起来,下次我月考之前,一定要去摸摸谢知棠的小师妹,祝我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孟昱翻了个白眼:“谢糖糖养的小食铁兽都不让你摸,你还想摸他师妹?做梦吧你。”

“谢糖糖?孟昱,还说不是你?”

孟昱还想再舌战群儒三百回合,被谢知棠敲了敲桌子提醒,立刻将飞玉笺收了起来。

院门敞开,青草摇晃,花香与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

农田小径上,少女正跟在卷卷身后缓步而来。她似乎对一切都很是稀奇,脚是向前走的,目光还留恋在经过的每一株玉米,棉花和小麦上。

谢知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点点走到自己跟前,看着阳光柔和地洒在她每一根发丝上,看着她静静地站在海棠花前问:“请问,哪位是农家的前辈?”

春风拂过方池水,悄然漾起几处涟漪。

就在这一瞬间,谢知棠突然觉得好像带师妹也没有那么麻烦。

也许,也就比种土豆麻烦一点点……

四双眼睛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青泷顿了顿。又问了一遍:“请问,哪位是农家的前辈?”

少女的声音清清寂寂,却不带怯,像是冬天田野里的雪,不卑不亢,不争不抢。

谢知棠笑了:“不用叫前辈,叫师兄就好。”

青泷恭敬地鞠躬行礼:“师兄。”

说完这两个字,向来清醒冷静的少女竟然也产生了几分恍惚和忐忑。

她从来没有亲人,没有师门,没有朋友,从来只有秦曜一人。而秦曜和她,素来是君臣主仆,等级分明。

师兄妹?青泷艰难地理解着这个词,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她的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谢知棠站起身来:“过来。”

青泷走近了些,见他伸出手,想他大概是要测试自己的元炁,她下意识闭起眼睛。

农家会要一个毫无元炁的人吗?她还能留在圣贤院吗?如果不能她要怎么寻回问情剑?

一束稻谷在额前轻轻拂过。

“你向我行了礼,这便是我回的礼,”少年的声线散漫,声音却庄重万分,“以后你就是我谢知棠的师妹了。”

孟昱嫉妒地险些晕了过去。

青泷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谢知棠清澈透亮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小不易察觉的酒窝,眉梢温柔如水,墨发被天蓝色的发束随意束起一个马尾,碎发在耳尖轻轻飘动。

她的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青泷想到了大海,蓝色的,可以容纳百川的大海。

谢知棠问:“对了,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泷。”

骨节分明的食指蘸了蘸水,谢知棠在桌子上问询般写下“龙,”“隆”,待他写到“泷”字时,青泷点了点头。

“泷,雨水也。”

“万物泽水而生,草木沐雨而茂”,桌子上的水渍未干,谢知棠细细端详,感叹道,“真是好名字。”

风从远方吹来,温柔地伸出手臂拥抱少女。

青泷愣在原地。

她一直以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是秦曜给她的标记,同他手下的那些杀手一号,杀手二号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现在她从师兄的话中听到了称赞,是不见任何伪装和掩饰的欣赏。

“万物泽水而生,草木沐雨而茂。”她咀嚼着这两句话。

曾听过无数遍的代号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谢知棠抬起头:“你为什么看上去很惊讶?”

“我从前不知道,”青泷老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