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脸

丢失凭据

文/望舒

在这个世界上待得越久,向玥就越有一种自己或许原本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因为在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后,她做了一场梦,而那个梦是自己异常熟知的。

其实从六岁开始,每隔六年向玥就会做一场相同的梦,截止到自己现在二十六岁,她最近一次,是在二十四岁生日的当晚梦到的。

梦境里其实没有什么异常特殊的,却绝对算不上是个好梦。

这些年来,这场梦境开始的都很突然,但几乎都是在向玥将要睡着,嗅到栀子花气息的那一刻,在梦境中睁开眼时开始梦境。

每次在这场梦里醒来时,她都能看到自己正身处于一处密林之中。

而在自己的不远处也总有个年轻女子正在向前奔跑,嵌有金色流苏的发钗在行动间坠落,一头乌发于寒冷的空气中散开,长发垂到腰际,随风飘荡,从后面看去,纤细的身姿竟有种别样的凌乱美。

她身穿一身仿佛嫁衣一般鲜红的裙衫,被身后数名杀手追杀,在跑动间还在卖力的反抗,长鞭挥舞,击倒了一个又一个靠近自己的敌人。

只是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因为她所奔跑的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

最终在悬崖边,她防不住中了箭,缓缓倒在了冬夜那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地中,倒下时,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没松手。

刺目的鲜血很快在她身下的蔓延开来,将那一大片白色积雪染红,沾了她的体温,又将雪融化,渐渐变成一汪红色的血水,她侧着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看到那血水开始浸透她的发丝和身上的鲜红裙衫。

寒风凛冽中,天上乌云遮月,黑夜寂静,没有月光和星子,同地上的皑皑白雪一般,夜空中是如同深渊一般的漆黑,而地上躺着的女孩,是这单调黑白世界里唯一的一抹鲜红。

向玥每每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去看看那个倒地不起的女孩,她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对于生的渴望,她想救她。

只是每每靠近,向玥在梦里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最多只能站在她的五步以外,看着温热的血液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出,看着属于这个女孩的生气在一点点消逝。

即使女孩已经倒地不起,就靠最后一口气让身体微微抽搐着,血液的消失,已经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而不远处的杀手却涌上一波又一波,在冬夜的雪地里悄无声息地靠近她,手中的每一柄长剑都是能够给女孩身体无数伤痕的利器。

很显然,这些杀手都是抱着要她必死的心理,没有半分想要放过女孩的意思。

每一次梦境到这里时,远处都会出现一个黑衣男子,击杀掉所有的杀手,然后踏着他脚边的尸山血海,一步步走到女孩的身边。

尽管他的速度很快,可等他靠近她时,她已经闭上了眼,断了气。

不知何时起,天上洋洋洒洒地又飘起了雪,缓缓落在这一方土地上。

离女孩十步以外的洁白雪地上是鲜血和断臂残肢,残破不堪的杀手尸体横落在地上,而悬崖边,是卧于血水中的女孩和如同一尊雕像一般跪在她身边的男子。

每一次梦境最后都会停留在这一刻,让向玥从栀子花的香气中醒来。

这些年来,向玥对于这个梦境已经变得格外熟悉。

六岁刚开始梦到这个场景时,年幼的向玥还会恐惧害怕,梦醒后会抱着妈妈诉说。

到后来,她的年岁越来越大,同时也发现自己每隔六年都会梦到这个场景后,恐惧渐渐减少,只剩下对梦中女孩的怜惜和心痛。

之所以现在的向玥会产生自己是否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错觉,是因为这一次她在这个世界里梦到的场景,跟先前这些年梦到的有了些许不同。

因为她看见了那个倒地女孩的脸。

即使有着发丝的遮挡,在来这个世界的这段日子里,向玥几乎已经适应了古装,所以她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那张侧脸。

那张脸,分明就是她自己。

而那一身红色裙衫不是别的,正是绣着金线花纹的嫁衣,宽袖上的祥云波浪翻飞,寓意着吉祥如意,可她的胸口却插着一支黑色的箭。

红色嫁衣下的白色里衣被染红,领口沾上鲜血,胸口前的黑色箭羽都被鲜血打湿。

那纤细身躯中的鲜血将嫁衣染得愈发刺目,而倒在血水中,心口中箭,跟她有着一张相同脸的女孩,这一次里,也第一次望向了向玥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向玥看清了她眼中的悲怆,这样的眼神让向玥在这一次的梦境里,仿佛都能感觉到她的疼痛。

醒来后,她的心口都发疼。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跪着的人,究竟是谁?”

向玥惊醒后坐在软塌上,一手摁着心口,一手攥着毛毯,久久不能回神。

窗外是柔和阳光,还有青竹和陈敬隐约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