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部阁下想的太简单了。”新井白石沉咛片刻开口说道:“阁下说的固然有道理,而且这么做对于幕府的好处也远大于外样大名,但是阁下想过没有,这头一旦开了,外样大名就能肆无忌惮地行事。关原之战后,这些外样大名对于幕府从来就不是一条心,尤其是前田家,这些年在幕府的打击下已再无反复之力,可一旦开放日本,哪怕就是由幕府指定场所,他们立即就会和饿狼一般扑上来争夺利益。”

“此外,我最担心的是外样大名借此事和大明勾结,诸位不要忘记朝鲜是如何灭的,虽说我幕府掌控日本远比朝鲜乱政好的许多,可中国有句古话,所谓居危思安,有些事不得不防。”

间部诠房顿时反对道:“如在从前,新井大人这话自然是没错的,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日本门户已开,大明国力强盛,当年如能拒绝大明何必又开门户?再者,幕府作为执政,自然有能力约束外样大名,难道新井大人担心幕府没有这个能力么?”

“这不是能力不能力的问题,而是就事论事。”新井白石很是不悦。

间部诠房摇头道:“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有些事也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此次大明虽语气缓和,并没有派兵压迫幕府,可其实他们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既然大明提出了这些条件,无视和反对都会给幕府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我等作为幕府家臣自然要为幕府利益着想,在这种情况下适当让步,同时卖好与大明,借大明之势打击外样大名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为何又要交恶于大明呢?”

“间部阁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么?大明那边幕府可以去解释,甚至吃点亏也没什么,可一旦全面开放门户,其结果难以预料!”

当即,两位重臣居然当着德川家继的面争吵起来,两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一个是反对放开门户,以免外样大名从中获得利益影响幕府统治。另一个是赞成适当开放门户,同时利用大明方面的支持和获得的利益进一步压制住外样大名。

两人的话都有各自的道理,德川家继一时间也不知道支持谁好,而且他现在脑子也糊涂着,有些搞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只能继续端坐着看着这平日里交情不错的两位重臣争论的面红耳赤。

“两位大人,将军殿下当面,成何体统!”就在这时,年龄最大的井上正岑忍不住开口了,他真怕两人再这么争吵下去甚至会打起来。

这种事在幕府内不是没有,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武家出身,平日里舞刀弄剑是很平常,虽然在将军面前不可能拔刀相见,可动起拳头来也不好,到时候总不能让自己这个泥土快埋到脖子的老家伙上去分开吧?

提高嗓音喝了一声,这才制止了两人继续争吵。可就算不再争吵,两人相互看这对方的目光也不友好,彼此眼珠子瞪得滚圆,一副气愤难填的样子。

“殿下,不如让臣说几句?”

“可!”

德川家继刚才就被这两老家伙吵闹的头都大了,如今井上正岑主动开口喝止双方,同时又要提出建议,德川家继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再说,井上正岑这些年一直担任和大明之间的交往,这一次迎接大明使者也是井上正岑负责,大明的要求和条件同样是井上正岑带回来的,估计井上正岑对这件事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不如听听井上正岑的说法,不管如何总比这样无休止地吵闹好吧。

井上正岑看了眼两边坐着的新井白石和间部诠房这才道:“臣以为,两位大人的看法都有可取之处,但臣同时也以为其主要问题不在于门户问题,而在于如何控制的问题。”

“哦,你仔细说说。”德川家继眼睛一亮,身子情不自禁向前微侧。

井上正岑说道:“其实自十多年前,大明以战舰威胁强行打开日本门户后,当年的闭关锁国之策已名存实亡了。而如今,除去长崎外,就连江户也有部分向大明开放,更不用说其他一些港口。”

“依臣看来,大明此次要求增加开放门户,硬顶自然是不可的,万一大明是先礼后兵,一旦幕府拒绝,说不定下次来的就不是使臣而是战舰了。”

顿了顿,井上正岑看了眼众人,见众人对自己所提出的没有异议,这才继续道:“此外,臣要提醒大家一点。这些年因同大明交往,臣倒是知道了不少海外之事。这天下已不是当年的天下,天下之大远无法想象,不仅是大明,那些南蛮各国纵横四海,在海外掠夺土地,其发展之迅猛令人惊叹无比。日本国虽弱小,可如果一直闭关锁国也就罢了,但既然已开放了门户,就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以我幕府而言,必先稳定日本内部,再从大明交往中获取利益,增强日本实力,这是臣的一点愚见。至于全面开放门户,臣以为不可取,而且以日本目前的条件也不允许这么做。所以臣建议在现有基础上适当让步即可,同时要求大明在交易过程中必须全交由幕府代表,从而从根源上切断外样大名同大明直接交易的可能。”

“井上大人想的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