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说,家里已经打扫过了,但想问问她,客房里的那些床上用品还收不收?

连漾的几个住处都由这阿姨负责打扫,她的客卧几乎都是空置的,包括最常住的潮鸣府。前两次她过来整理,自然就将客卧中的一应用具重新收纳,但这次床单被褥又一次铺在床上,显然一副有人时不时住着的模样,她也总得问问了。

连漾略微思索,说不收了吧,有人住着。

挂断电话,刘奕芳说有几个学生找她,得去趟办公室处理,很快就回。

明大辅导员的办公室设在寝室一楼,是为了方便与学生联系,她还兼着学院分团委书记,管理学生党支部工作,日常事务隻多不少。

连漾道:“你先去忙,我在附近转转。”

其实也无处可转。她跟着刘奕芳慢慢踱步到寝室楼,在这时候想起叶一诺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关系,但她是不会带她们回潮鸣府的。

叶一诺的住处离潮鸣府近,她过来属于偶然。连漾并不打算纠结这些,却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想到,每次深夜,叶一诺从她房间离开,其实还要铺床、套被子等等,是不能像她一样倒头就睡的。

刘奕芳从办公室出来,见连漾在寝室一楼的优秀党员照片墙边驻足,她走近了,循着对方目光看去,视线停留在某一张照片上。

她道:“这同学我倒有印象的。”

“怎么?”连漾问。

“别的不清楚,但学习强国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次次通报都有她。”

“这也能上墙?”连漾笑道。

“哎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刘奕芳也笑,“充当门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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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考公告已经发布,报名通道也开放了有几天,叶一诺在蔡可宁房间陪她一块报名。

她对公考并不了解,只知道国考和省考的区别,就这点知识还是从宋奕萱那儿学到的。她的这位学姐家境优渥,父亲是明州的常务副市长,母亲经商,听说小舅舅还在省里。

学而优则仕,这是家里最初对她的安排,无奈她一向云心月性。

岗位表经层层筛选后还剩十几行,叶一诺指着其中一行说:“府城区不错,企业多,财政收入不会差的。”

蔡可宁有点犹豫:“算了吧?”

老家崇平她不愿回,报考明州没什么意思,江州不错,但竞争激烈太激烈了,房价也高。

“府城区开车回崇平也就一个小时,都在一个市,方言也互相听得懂,”叶一诺同她分析利弊,“而且听说年底奖金也多,我有个亲戚是那边街道事业编。”

“说得像我已经考上了似的。”蔡可宁笑道。

“那肯定要先盘一盘的嘛。麓西和云昭其实也可以,云昭这几年发展很快,麓西经济一直都还行,听说公积金挺高的。”

“但总的来说我觉得府城最好。”

“但裴老师在府城。”

“啊?”

蔡可宁点头:“她在越州人民医院工作。”

叶一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府城人,她爸爸是越州人民的骨科主任,妈妈是一中老师。”

“哦”叶一诺小心翼翼,“那”

“我不想跟她在一个系统,也不想以后有任何遇见她的可能。”蔡可宁顿了顿。

叶一诺静静地听。

“分开前,我信誓旦旦跟她说我要考海大,要报肿瘤,结果现在呢?我都要放弃自己的专业了。”

“为什么是海大?”叶一诺敏锐地察觉到了。

“因为她跟我说其实她读书的时候目标一直是海大的八年製,但高考分数不够,就读了江医的5+3。”

心口莫名一堵。叶一诺忽然意识到其实蔡可宁这段时间很难过,但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洒脱,甚至还给她高高兴兴地过了个生日。她最近一直忙于学习,忙里偷闲便跑到连漾那儿纵情享乐,她关心过蔡可宁的感受吗?她们是好朋友,是很真挚很真挚的朋友。

叶一诺感到愧疚。

“你别这么想。”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无力,只能加重了握住对方小臂的力道,“有些事情是意外,不是靠我们人力能决定和改变的。你的人生也不只有爱情,有些事你做不到,换做我,我也做不到。”

“没事了已经,”蔡可宁笑笑,“把人生的很多不如意当作命中注定,心里就平衡很多了。”

“哎呀你!”叶一诺拍拍她的手。

蔡可宁转身去操作电脑,点着鼠标一边说道:“我就报麓西吧。”

“原因呢?”

“同个岗位,去年这三个地方,麓西的进面分最高。”

“你说大小年?”

“嗯。”

吃完饭,连漾开车回家,车子经过江心大桥,她看见一枚熟悉的身影。

叶一诺脚踩单车,在非机动车道上悠悠骑行,一个红绿灯的功夫,她拐了个弯,沿江边小道顺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