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柜子里面的腐朽气息后,乔枝才去翻找起来。柜子里还有许多老村长生前的衣服,乔枝仔仔细细翻过去,果然在一件衣服内部的口袋里翻出一本小本。

系统惊呼:【真的有!】

乔枝却没有立刻打开这本本子看起来。

只因她在翻看旧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只柜子另外的玄机

柜子的底下,有一个夹层。

乔枝把衣服全部堆到一边,拍了拍柜底,下面很明显有一个中空的夹层。她又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一个可以将木板推开的机关。

乔枝推开木板,摸黑伸手往里探去,很快就触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乔枝的手顿了一下。

紧接着,指尖摸索一圈,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乔枝在脑海里描绘出了那样东西的形状。

那是一只眼睛,木头雕刻的眼睛。

乔枝神情凝重地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紧接着在系统的惊呼声中,从衣柜暗格里抱出一只木人头来。

在无限流打十份工31

[三月初七, 阴。]

人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我想不尽然,绥绥生在木人村, 长在木人村, 直到十三岁那年才被我送到镇上读书, 但是在我送她离开的前一个晚上,绥绥问我,难道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心安理得地让别人去死吗?

那个时候我趴在祈安和云净的棺椁上, 悲痛地问出声,既然木人可以转移病痛,转移残疾,为什么不能转移生命,让我的儿子和儿媳活过来呢?

我不知道绥绥是什么时候来到灵堂的。

她静静地站在门边,那双和她母亲一样, 总是安静平和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那眼里自然还有悲伤, 她的爸爸妈妈死了,孩子当然会像我这个父亲一样难过。

可是她的悲伤不止于此, 那是很复杂的情绪, 复杂到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目光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她应该是听到了很多话的, 所以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她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从父亲的手里接过木人村后,我当了三十多年的村长,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夸我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从少时学习木人法术到现在,长辈们夸奖我, 同龄人们羡慕我,晚辈们仰慕我,我也没少为此沾沾自喜。我从来没觉得这样做是错的,将人的病痛与伤残转移走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我挽救了一条性命。

哪怕一个生命的健康,要用另一个生命的孱弱来交换。

这样做,明明让生命发挥了最大的价值不是吗?

把男人的伤病转移到女人身上,因为男人的力气更大,能比女人干更多农活;把年轻人的伤病转移到老人身上,因为老人本来就没几年活头了,年轻人还有漫长的人生;把富人的伤病转移到穷人身上,因为富人能带着木人村发展得更好,而穷人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不是拿到了钱财吗?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木人村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木人法术是木人村的基石,如果开始质疑木人法术的正当性,木人村也会随之消亡吧。

一个生长在木人村的孩子,一个隐隐享受着木人法术恩惠的孩子,怎么会诞生这样的思想呢?

我忽然间不敢与绥绥对视,她的眼睛太清澈了,也许就是因为祈安和云净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她才保存了最本真的模样,能看透我们经年累月,已经被扭曲了思想。

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连夜为绥绥收拾了行李,让信得过的村民将她带出了村子,送去镇上读书。一生的积蓄都被我拿了出来,这些钱足够为绥绥找个能照顾好她的人家,如果可以的话,绥绥最好这辈子也不要回木人村了。

另外的一半积蓄,则用来打点村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木人村山路难行,进出不便,自古以来,村里的几个大家族也在有意遏制村民离开,这确实是一个维系木人村稳定的好办法。即便我是村长,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让自己的孙女离开木人村,收买那些大家族的老人是势在必行的事。

好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过几天那位带着绥绥离开的村民就传回了好消息,绥绥已经在镇上安了家。

决定送绥绥离开,并不是因为她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曾经听人说过,人想要得到什么,势必要付出什么,所以才会有五弊三缺这一说法。那些得天眷顾的大法师,鳏、寡、孤、独、残总是要占一样,钱、命、权也无法圆满,我想我大概也是如此。我是木人村有记载以来最精通木人法术的村长,在这方面上,老天确实够眷顾我了,许是因为如此,父母、妻子、儿子、儿媳才会接连离我而去。

也有可能我为太多人进行了木人移伤,必须得遭受报应,可这报应却没有报到我身上,而是降临到了我身边人身上。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失去绥绥,也许将她远远送走,送离木人村,能让她逃离她长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