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低下眼帘,不免有些心虚。

“我今日告诉你,你把你那些办法给我收起来。这门婚事定下我便不可能再反悔,你不要两家这份情义我还要呢!再说,人家愿意如此乖巧的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吗?谁家父母放心?你要是再敢提,我便让芸儿也嫁一个去,你到时候后悔去吧!”

一口气说完后,他冷哼一声,大袖一甩便要离开。

汤后起身想叫住他,可还未开口,萧帝又忽然转过来,盯着她正色道:“你既然这么爱惯着他,那他那边你自己去劝,我这里你不用再说一个字。”

话落,萧元宗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这是他入住皇宫以来,头一次不在昭仁殿就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汤后如泄了气般跌坐在椅上。她最是了解丈夫的脾气,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但很快,她似乎又想到什么,眸中逐渐燃起些微亮光。

自己竟忘了,有一个人的意见,对她而言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若是这个人与她想法相同,她无论如何也会帮祁颂争取来这门婚事,但若是与她不同。

那,便只能对不起颂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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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颂今日从昭仁殿出来以后,便直奔菀乐阁,将母亲与自己的谈话内容告知了卜幼莹。后者终于放心下来,随后他便回了自己宫里。

可他躺在塌上左思右想,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似灾难来临前动物的感知一般,一股莫名的不详之感始终笼罩在心头。

万一父亲不同意怎么办?

若父亲同意,可卜伯父不同意又怎么办?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并非卜伯父中意的女婿人选,可他又不能用皇族身份强行逼迫卜家同意。

思来想去,他当即起身前往东宫。

彼时萧祁墨还未歇下,正盘腿坐于桌前,右手提笔写着什么。

听闻弟弟过来,他也并不吃惊,只抬眸望了他一眼,便继续垂首写字。

顺便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萧祁颂自顾自坐在他对面,咧嘴笑起来:“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兄长的伤势吗?”

对面闻言轻笑了声:“怎么一向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今日却支支吾吾起来了?有话就直说吧,说完早些歇息,时辰也不早了。”

“那好吧。”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梁,“不瞒你说,我来的确有事相求。哥,我我想娶阿莹。”

笔尖倏忽停下,萧祁墨愣了瞬,很快又继续动起笔:“然后呢?”

“我今日已同阿娘说过了,阿娘倒是同意,不过我没见着父亲,不知他同不同意。所以”

对面放下笔,深邃的眸子直视着他,道:“你想让我帮你去父皇面前说好话?”

萧祁颂连忙点头如捣蒜:“哥,爹他一向最听你的,也最喜欢你,你若去说他肯定会同意的。还有卜伯父那边也是。”

屋内陷入一阵静默。

以前他也时常求兄长帮忙一些小事,哪怕那些事与他性格相悖,他也总会答应。

可今日没有。

此时的萧祁墨只是垂着眼睫,桌下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着,难辨其思绪。

半晌,他轻声道:“若是这一次,我不想帮你呢?”

萧祁颂眉间蹙起:“为”

话音未落,一阵晚风不合时宜地吹进屋内,卷起桌上的纸张飘落在地。

他停住话头,鼻尖嗅了嗅。

好熟悉的香味。

顺着这香味,萧祁颂的视线逐渐转移,落在他左手边的书堆上。

准确的说,是书堆后面。

方才进来时不曾注意,眼下坐着更难发现。于是他站起身,这才看见那书堆后面静静放着一个浅绿色香囊。

这绣工怎的如此熟悉?

歪歪扭扭、半生不熟,极像是

阿莹绣的。

以防自己认错,萧祁颂特地将那香囊拿起,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个样式、这个特殊的图案,全上京城也只有卜幼莹绣得出来。

况且这香味,也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自己的兄长,开口便质问:“这个香囊分明是阿莹绣的,你从何处得来?”

萧祁墨早已习惯他随时随地外放的情绪,并不介意他的无礼。

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日你让我帮你去卜家传懿旨,她见我因忙于你的案子睡眠不足,便送了我这个,说是可以安神。我放在床头几日,果然睡得好些,便也时常置于书桌上疏解疲劳。”

这个解释是让人信服的,况且兄长面色坦然,又是因为自己才睡眠不佳,萧祁颂的疑心顿时烟消云散,反倒一股愧疚之意取而代之。

他摸了摸鼻头,有一丝羞愧:“抱歉啊哥,我今日被婚事弄得紧张兮兮的。”

“无妨。”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