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但一定看清了。

对视之间的诧异无法掩盖。

思绪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来得及回忆往日的眉眼,现在只差一点,便可触及。

“啊——!”

一道尖叫的童音混着被水淹没的咕噜声传到他的耳中,两人几乎是立刻同时收回手。他慌乱地指了个方向,“去那边、那边是安全的——”便是头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情况瞬息万变,他的眼睛只能安放在一处。

等着他救援的那一处。

仍有浊流裹挟着树木枝条混着泥土冲击着堤坝,但已经气势渐小,目前只是坡面开裂,但还算能还抵得住。

那孩子抓着一块被冲烂的树干,被冲进水中滚滚而去,唯一的力气用来扑打呼救,却被一个浊浪淹了下去,浊浪中的污泥打进眼睛,污水呛到鼻腔里,呼吸困难,扒着树干的手越来越使不上力。

终于在一个猛浪之后,和树干分离,落进洪流之下。

严佑已经纵身跳入,斗笠摔进水中被冲走,他双手划水,很快逼近了那名小孩。就在两人即将碰上的一刹那,一根粗壮的树枝突然横扫过来,击中了他的后背。疼痛传遍全身,严佑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地抓紧了小孩的衣襟,将他拉进怀中。

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说安慰的话,严佑左手护住小孩的头部,右手抓着河岸边的树根,慢慢逼近岸边。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卷起巨浪直扑而来,两人再次被卷入水中。

严佑的右手死死抓着小孩不放,左手在水中胡乱抓握,终于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重新回到安全地带。

有惊无险。

几番波折终于拖着小孩回到岸边,严佑连忙进行抢救,清除异物后,小孩呛咳两声,睁开眼又闭上了。

看到他没有大碍,浑身污垢的严佑来不及喘气就立刻往原先的方向看去,雨已经停了,这场小型山洪也已结束,这回是真的要出太阳了。

“严大人——!”

有的人已经照顾起了小孩,还有的人在喊他,严佑随口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地往刚刚那片区域跑去。

即使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就连脚印也被大雨洗得干干净净,全是混乱形状的泥土,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他绕着寻了好大一圈,还没缓过神来,固执地左顾右盼,荆条划出口子也浑然不觉,她是不是已经顺着刚刚他指的方向离开了——但他的速度一定是能追上的,就算隔着距离,也应该看到人影才是。

他失魂落魄地看向四周,脑子没办法不去想那些最糟糕的结果——被水冲走了?不不不,刚刚的位置不会出现那种可能。难道是他没有拉住她,所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摔了下去?他刚刚有听到类似的声音吗……?不,他没听见。

阳光更加明显,照着他身上的污垢闪闪发光,但他的心里却还在下暴雨。

“严大人——”

这一声呼喊甚至让他踉跄了一下。

“严大人,你发什么呆啊?”有人拉了他一把,被他的状态吓到了。

“你刚刚救援的时候……有遗掉什么人吗?或者……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姑娘?”

——拜托拜托,回答一定是……

“没有啊。都是些妇孺,年轻人腿脚利索得很,跑得快,都安全着呢。”那人奇怪地看向严佑,“怎么了严大人?是有人没救上来吗?哎呀那可不得了了!”他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去找。

“对,就在这儿附近,麻烦帮我找找——”这里还离不开他,这会儿是放晴了,说不准水灾就在明天,安抚百姓,抢修堤口,上报朝廷,预备赈灾,都要他去办。

“得嘞,严大人放心!我这就叫几个兄弟伙去,那边已经在清点人数了,应该是不差人的,严大人也快回去吧——”

那边就算是不差人也不会把姜落算进去。严佑心头一沉,不再逗留转身离开。等他赶到的时候,受惊的百姓已经缓过来大半。炊烟袅袅升起,大锅饭里的熬着青菜粥,大夫正在救治伤员,人们已经有序地互相安抚。

“怎么样?差人没有?”严佑的一身行头还来不及换,脸上是泥巴,头发上还沾着杂七杂八的枯叶枯枝和污垢,除开洗了个手,其他地方都没眼看,整个人狼狈至极。

有人哎哟一声,连忙拿起一旁的帕子递给他擦,“严大人辛苦了。赶快去换身干净的吧,除了一些伤者,大家伙都好着呢。”

这一声报喜几乎让严佑胸口的大石头落下,正要稍微松口气,却听一刚转醒的老妇人慌乱地大叫起来,“我的两个宝贝乖孙——!”

严佑快步上前,安抚她的情绪,“这位婆婆,您仔细瞧一瞧,说不定他们在这儿呢。”

老妇人急得边哭边喊,直到看到严佑刚刚救下的小孩,心才安了一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她顾不得体力不支,扒着干草垛就踉踉跄跄跑去到处看,“还有一个!我还有一个孙女!”

“大家都帮忙看看——”严佑跟在老妇人的后面,以防她摔倒。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