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他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想是也不需要安慰了,于是弯曲身子,重新靠在他怀里,裸露出来的双臂懒懒地圈着他脖颈。

“疼,不过好像没起初那么疼了。”她说着,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

萧祁墨拉下她的手臂,泡进药浴里,侧首在她额上吻了下,而后道:“那就好,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一柱香的时辰了。”

可这一会儿于卜幼莹而言,却极其漫长。

虽说没起初那么疼,但到底是疼的,她只能把手臂拿出来缓解一下,但又会被某人不发一言地重新按回去。

然后她又开始挺直身子,让肌肤更多的暴露在药浴外,可她是面对着萧祁墨坐着的,因而只要她一低头,便能看见有人的喉结不知滚动了几番。

可惜她并未低过头。

“阿莹,坐好。”他哑声道。

这回卜幼莹低头了。

她清楚地看见,萧祁墨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胸前米白色的栀子花。

脸颊倏忽一红,她赶紧坐了回去,躬着脊背让药浴漫过自己的胸口。

二人面对面相视,却是脸色如常的人先偏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一个震惊自己的事实——

萧祁墨,似乎在害羞?

这可太令人惊奇了。

他们之间的接触,向来只有他主导的份儿,那日夜里一直等到她哭了半晌才愿意抚慰她,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把手指间的战利品给她看。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害羞?

卜幼莹睁大一双圆溜溜的杏眸,身子前倾凑近他,甜软的声音荡在他耳边:“哥哥,我可是在泡药浴。”

对面的人淡定自若,只依然偏头望向一边,并不与她对视:“我当然知道你在泡药浴,怎么了?”

“我的意思……她解释道:“我是病人,此刻正在治病。”

话落,萧祁墨终于转头看向她,视线交汇,目露不解:“阿莹想说什么?”

卜幼莹再次靠近一些,温热的呼吸与他交缠在一起。

她直勾勾看着他,眸底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狡黠笑意,声音轻缓:“我是想提醒哥哥,我是病人,泡的是药浴,不方便做别的事情,哥哥能不……

“让它别硌我了。”

熏香袅袅的偏殿里, 浓重的血腥味与沉香交织在空气中,混合成一种难闻的气味,敲打着其中之人的嗅觉。

即便满地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身为御医的周某也只能臀不离椅, 提笔记录下自己看到的一切。

“大量吐血”狼毫笔尖在册子上快速写动, 他不时抬头看床上之人几眼, 不忘询问:“二殿下,就快了, 再稍微忍一忍, 您方才是何感觉?”

萧祁颂唇角还残留着血丝, 这一点鲜红大概是他惨白的脸上,唯一一点颜色了。

“骨头”他喘着粗气,艰难吐字:“每一寸都,都像斧凿, 嗯”

周御医立即埋首记录下来。

疼痛仍在继续, 这次连脑子也开始疼起来, 像一只利爪在脑袋里疯狂搅动, 尖利的指甲划过他每一处脑髓, 连带着眼眶、鼻骨、耳膜均在刺痛。

简直生不如死。

萧祁颂抱着头, 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 不住地喘着粗气,这样的毒药于他而言,几乎要了他的命。

难怪此前周御医说,即使服下解药,身体底子也会受损。这种程度恐怕不止受损, 怕是今后连继续习武都万分吃力了。

“二殿下”周御医出声,唤回他的思绪。

他知道, 对方是想问他此刻的感受。

于是涩声开口:“头也疼,五官都在疼。”

“五官剧痛。”他写完,将册子上的内容从上往下浏览了一遍,突然一拍大腿,面色欣喜道:“成啦!二殿下,药成啦!”

周御医高兴起身,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对着掌心倒出一粒红色药丸,而后走上前,扶起萧祁颂给他喂了进去。

“二殿下,这是解药,不出一刻便会起效。您先在此缓一缓,微臣这就去让人再煎一碗药给太子妃送去。”

说完,他转身欲走,袍角却倏忽被人拽住。

他回头,“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只见萧祁颂格外虚弱地张口,声音绵软无力:“阿莹……也会像我这般疼吗?……不住。”

闻言,周御医解释道:“二殿下请放心,您之所以如此疼痛,是因为您是身体康健之人,毒药对健康的身体自然是极痛的。但卜小姐是染病之人,身体本就疼痛,两相抵消也就没那么疼了。”

听罢,他这才放心。

一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拽着衣袍的手指也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坠了下去。

周御医见他再无疑问,便立即转身出去,找来药童去按照方才的剂量再煎一碗,令他端去卜小姐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