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地昂起头,朝着瓦伦的方向伸去,「你……要我帮你传信吗?要我……帮你传递假消息,成为迷惑教皇的烟雾弹……我做,我做!」

「你也是能动动脑子的,不是吗。」瓦伦没有否认,「告诉我你的名字。」

「……罗伯。」瓦伦点头,把解药交给一旁的侍从,让他们给夜行衣人喂下去,又转头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吩咐路易去查罗伯这个人。

「呵呵呵……」瓦伦偏过头,看向忽然低笑的罗伯,「你瞒不了的,枢机阁下,他们不只派了我来,就在我被你们抓住的这段时间,另一个人早就潜进来了,摸清这栋宅邸的分布了。」

罗伯喝下解药後又变回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瓦伦听了他的话,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淡淡道:「我说了那是毒的解药了吗?」

「什麽意思!」罗伯脸色一变,「你说那是解药!」

「那是这周的解药。」瓦伦淡淡解释,「刚刚的滋味还记得吗?这毒药每次发作会有十波像刚刚那样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强。每次发作,都保证够你能好好享受一个晚上。」

「如果不定期喝下解药,那这毒会深入你的五脏六腑,从内部侵蚀你的身体,从体内开始发烂、发臭,最後,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腐烂,被折磨死亡。很妙吧。」

方才受过的痛苦让罗伯开始发抖,他终於知道这个男人的後招在哪。他听那道彷佛来自地狱的声音继续响起:「现在,你想到教皇还派了谁过来吗?」

「我不知道!」罗伯急切地用嘶哑的声音道,「我们互不认识!我只是听说总共有两个人——包括我被派过来,一个在外围潜伏,一个进入宅邸从中打听,他们让我们两个人分别传信,是为了确认情报的一致性!」

他急道:「我说的是真的!」

瓦伦目光扫过他神情的每一个细节,确认他没有说谎,心中微微一沉,问:「第一次传讯是什麽时候?」

「……一周後。」

瓦伦听见,转身就往回走,临走前吩咐两个守在监牢的侍从:「别让他死了。」

他沉着脸大步朝着书房走,路易跟在他身後,他道:「天亮後找几个可靠的人吩咐下去,不要大张旗鼓。注意宅邸里的生面孔,以及打探消息的人,务必以最短的时间找到教皇派过来的人。」

宅邸里的下人并不多,包括管家戴温在内只有五人,其他全是从侯爵府带过来的骑士,伪装成侍从,做侍从的工作,也保护宅邸安全,但这些人中并不是每个都眼熟,要是有有心人混进来,难保出现疏漏。

路易:「是。」

教皇如果想对他下手,他不在意,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他的宅邸,危及……他的珍宝。

看来,这麽多年权势与享乐养大了他的胆子,他已经忘了成为教皇前的他那副胆小懦弱,寻求他庇护的模样,以至於给他能兔死狗烹的错觉了?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可怕,胸口焦灼的火焰越烧越烈,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怒,理智被蚕食,又几乎被怒火牵着。

——「瓦伦,孩子。这世界总是需要仁慈,总有人被它感动,总有人需要它。」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回响在他的脑海里,瓦伦顿时停住步伐,回忆里的画面像捧冷水浇下,将他岌岌可危的冷静唤回。

路易疑惑:「侯爵?」

「……你先下去。」

路易行礼无声离去,瓦伦捏了捏鼻梁,在天色昏聩的暗沉里,难得露出一丝外泄的烦躁,他不知道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会突然想起那位大人说过的话。

——「教皇的位置很重要,坐上这把椅子的人必须拥有仁慈,它象徵的是人心中最乾净的那一块温暖。」

……不是这样的,大人。

不是这样的。仁慈才是最不需要的,仁慈的人总是短命,总是最先被牺牲的。

苍老的面庞,失温的手,染血的地板,与唯唯诺诺的、讨好的脸在他面前交替出现。

瓦伦迈开停滞的步伐,继续向前走。

他选择的这条路,容不得他後悔,即使前路可见荆棘遍地,也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不知道对错,大人,我只知道如果我连自己想护着的人都没办法护住,那这麽多年汲汲营营夺来的权力不过就是笑话。东西腐朽了,那就剔除,换上崭新的,将权柄握在手里,建起一道无人敢越的防线。

他天生没有仁慈,因此能理所当然成为恶人手里一把刀。他不敢让真正仁慈的人步上那个人的後尘,所以他将懦弱的赝品捧上那个位置,推上风口浪尖,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承担明枪暗箭。像他这样在阴暗里滋生的怪物,就该守在前方做最肮脏的事。

对也好错也好,所有的选择由我一力承担。如果我真的做错了……那等我入地狱那天,再由您亲自惩罚。

他径直进了书房,从暗格中拿出教廷的安防图,摊在桌上,点起油灯,目光仔细逡巡过每个角落,教皇三日後有一场出外巡街的日程,会乘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