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老太太受过一次伤害,就开始防备周围的人。其他人他管不着,但他不想看见老太太对他流露出警惕和戒备。

这样,他就可以看着老人家映在窗玻璃上的剪影,或是友善温和的笑意,假装那个疼他的外祖母还在。这样,在他受了苦的时候,他就可以站在老太太院外看两眼,然后回来做一做外祖母给他织围巾的美梦……

约书亚在院外呆呆站了一会儿,直到被两声敲窗的声音拉回神。

他看见蒙着水汽的玻璃被人抹开了一块,那个跟外祖母肖似的脸凑近了窗玻璃,朝他看了一眼。接着那个身影站了起来,微微弓着背,朝外间的方向走。

约书亚像一只受惊的野猫,下意识想窜回自己屋里,然而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脚底却僵在那里一动没动。

又过了片刻,那扇关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接着,温黄色的暖光便投射出来,映照在这约书亚身上。老太太慢慢走出屋来,冲约书亚招了招手,面色慈爱,语气担忧,“怎么这个点在外面傻站着,冷不冷?”

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呵出的雾气模糊了五官,跟约书亚梦里的老人慢慢重合。

在被那双老迈的手握住的时候,约书亚捂住眼睛蹲了下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哑着嗓子道:“不太冷……”

“怎么哭了呀?”

约书亚哑着的嗓音带着闷闷的鼻音:“……没什么。”

就是想你了。

特别特别想。

酒城老区低矮的房屋一个挨着一个,透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色里,像一大片静伏的蚁巢,跟远在数光年外的德卡马全然不同。买完东西的燕绥之在结账的时候,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酒城灯火稀落的夜。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冲收银的姑娘微笑了一下,拎着几个纸袋往商场外走。

他的腿还没恢复完全,所以走得有点慢,站在商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0点了。

街上的人比之前略微少了一些,因为夜里风寒的关系,显得行色匆匆。

而在匆匆往来的人流里,那辆眼熟的哑光黑色飞梭车安静地停在路边,映着满街黄白交织的灯光,好像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