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妙的一句话,此时包括在书房外面坐着的人,甚至包括隐隐约约猜出来西北边陲要生一点什么事情的人,都无法猜测坐在书房里的那位老人家的心意,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和田之变,到底是一次这两位之间的心意试探,抑或是其他。()

整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他们这两个人能听懂,如果他很坦然的面对墨儿的事情,或者说安分守己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而无怯的望着老人家的脸,心中坦dang无愧,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相逼,逼他把一手提拔出来的自己杀死。

许久之后,孙楠梓双眼如刀,盯着老人家一字一句问道:“即便是一条狗总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的。这么些年,你除了自己可还曾想过别的什么?”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雾,灰蒙蒙的雨点,灰蒙蒙的地气,整个城市就好像是被一大团浓雾包裹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胚胎,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就好像是什么马上就要爆出来。

老人家想听,想听一个原因,一个解释,想让自己认为养了好久养的磨灭了兽性的老狗会给自己一个好一点的解释,想听到这么些年,他做这么些事情,到底是图什么,或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即便是人之将死,心中也有执念,而这些所执的不外乎是人生历程中最愤怒,最不可解的那些谜团。

然而孙楠梓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自从说出来那句话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冷漠而微谑的看着对方,一直看了许久许久。

他的眼瞳里的利芒已经渐渐的化作一丝嘲讽,还有诸多的不解,他的眼角微微的颤抖着,他就像是一只雄狮,即便是老得只能坐在轮椅上,可狮子还是狮子,还能够驾着轮椅,观看着在自己国度上逡巡的一只游魅,在徒劳的拨弄着不可能泛起涟漪的水面,好像是在宣告什么,证明什么。

老人家奇怪的笑了起来,微微偏头,双唇抿的紧紧的,看着孙楠梓淡淡说道:“竟然竟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这么一个原因。”

老人家心中有大不解,想不通,他看着孙楠梓,就好像是看着一个怪物。默然许久之后,摇头叹息无语,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孙楠梓竟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就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轻轻的抚摸着黑色羊皮毛毯,沉默许久。

孙楠梓的双手按在太师椅的把手上,冷漠而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只是等着那个答案。

老人家的面色有些泛青,许久之后,这头雄狮竟然显出了一些疲态,他轻声宛若呢喃般道:“为了这个原因,你竟然背叛我?”

这句话很怅然,很悲哀,除却了心头最深处的愤怒和暴躁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悲凉。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孙楠梓叹息着道:“我这一生,除却了小兰之外,再没有人会那样对待我,她就像是一个仙女堕落在了凡尘,拼尽了自己的全力,想叫我们这些人做出一些让步,努力地想改变她想改变的,她帮助了你,拯救了我,挽救了心灰意冷的老纳兰,而你,却想把她生生的毁去。”

这句话里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独立之外,充斥着一股子的沧桑和悲凉。

老人家沉默许久,手掌在羊皮毛毯上摩挲着,这一世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和他说话,更准确的是,从来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即便是有,如今也几乎成了黄土里的一缕游魂。

“我没有想过毁她。”老人家的眼睛眯了起来,对着面前了解自己太多的老狗,他不需要隐瞒太多,他的内心有一种隐痛,一丝已经被他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伤疤,就在自己几乎以为淡忘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的揭开,鲜血就这么缓缓的渗透出来,占据了他的整个庞大的心房,想让这个男人解释什么,也许是解释给对面的那条老狗听,也许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我没有毁她。”老人家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语气坚定了一些,口气冷漠了一些,再次的重复了一次,对着孙楠梓眯着眼睛说道。

“您没有毁她?”孙楠梓脸上的皱纹好像是全部被刀子又划了一遍,深沉的刺骨,他有些疲惫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家,用一种嘲弄到了极点的笑声问道:“那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局面?”

“不要说什么大局,也不要说什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更不要说什么这是命数。当年的那么多事情,我都知道,看在心里,记在心里,我越想就越明白。”孙楠梓的眼睛就好像是两把刀子一样刺向了老人家的脸庞,寒沁沁的说道:“你总是说自己宅心仁厚,就不要把这些事情推到当年的那些老头子们身上,不要说使他们逼你这么做的,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有什么意义么?”

“纳兰容若去西藏,是你的意思。当时小兰刚刚怀孕,他为什么巴巴的要往西藏赶,又为什么,新宇当时被你支到了上海?”孙楠梓的眼睛眯的紧紧的,无数的寒意,从那双已经有些浑浊不清的眼睛里往外渗出“还有我,为什么我要呆在北京,帮你做那些事情?”

“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