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在榜之喜,我请客,今日不醉不归,如何?”

胡靖提议道。

“后日便是殿试,这个时候大醉酩酊,不太好吧?”

杨荣婉拒道。

胡靖自信道:“殿试而已,怕甚。”

确实,与乡试、会试不同,殿试不存在淘汰人的情况。

换言之,你在会试榜上,那你已经通过了殿试。

殿试只不过是选出一甲前三,然后排定二、三甲名次。

事实上,唐宋时期的殿试是淘汰人的,而且淘汰率很很高,大致要淘汰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的人。

至于为什么殿试不淘汰人,改一窝端了?

这与卖国贼有关。

事情发生在宋代宋仁宗时期,当时殿试就经常淘汰人,人家辛辛苦苦,经过那么多场考试,乡试过了,会试过了,殿试你把人给筛下去了。

筛一次也就罢了,认了,可总有几个倒霉的,来几次殿试,就被筛下去几次。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好歹你换一些人筛是不是。

有人就被欺负够了,认为宋廷眼瞎了,自己明明有才,非不用。

在又一次被筛下去之后,这位咬牙切齿,喊道:你们不用我是吧,等着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于是这位满含怒火,打包好行李,走了。

老子不伺候宋朝皇上了,投奔西夏李元昊去。

被欺负的人,名为张元,被李元昊奉为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为西夏国相,也是北宋的心头之刺。

殿试题是敲门砖(一更)

这一根刺,要命。

西夏天授礼法延祚四年(1041年),张元怂恿并辅助李元昊进军宋朝,好水川之战爆发,宋军阵亡多达一万余人。

看着满是宋军尸体的好水川,张元得意地写下了“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的诗句,对宋廷朝臣满是讥讽。

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张元是愤怒至极致的发泄,他应该咬牙切齿,默默说过:我一定要覆灭宋朝,让你们知道,当初殿试屡次筛下我是多大的错误!

有了张元这个“榜样”,宋廷殿试中那些淘汰的人,也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们筛吧,筛下来,我们就去西夏,人家那边也在招人,工资也高。

忠诚?

对你们宋廷的忠诚,换来的就是一次次黜落!

生命有限,运气不好,三四十年,运气好,五六十年,殿试淘汰一次,那就意味着三年白过了,人生几个三年能被你们耽误着?

不干了,走人。

宋朝的人也不是傻子,看着一个个人跑,还都有偷渡边界线的本领,加上这些跑的人心里阴暗,报复欲极强,以灭宋为余生志向。

长期以往,这如何了得?

于是在嘉佑二年(1057年),宋仁宗亲自主持殿试,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地说:

“你们放轻松,慢慢考试,不要有压力,哪怕你不会答题,我也认为你是个人才,也就走个过场,等结束了,都留下来做官啊。”

殿试不罢黜一人,便是从这一年开始的,之后形成惯例,南宋、元、明、清,基本上都照搬了这一套。

所以,胡靖等人可以意气风发,心情舒畅,无需有半点担忧。

虽然杨荣不想去喝酒,但架不住胡靖、李贯的推搡,就连杨溥也被拉着一起去了秦淮河的问红阁。

武英殿。

方孝孺将金幼孜的试卷读完,交给了一旁的双喜,又拿出了一卷,道:“皇上,这一卷乃为会试第四名杨荣所作,名为《正天下之功,是为大仁》。”

“读来。”

朱允炆低头审阅着王艮、胡靖、金幼孜的文章。

方孝孺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读着:“佐霸者有辅世之功,圣人所以取之也……以管仲正天下之功,而夫子称之,其亦不没人善之意欤?自今观之,春秋之时何时也……”

“虑王室之衰也,于是乎有葵丘之会焉,誓之以五命之严,申之以载书之信,而以下陵上者,始知所惧矣;虑夷狄之横也,于是乎有召陵之师焉,连八国之援以摧其锋,许屈完之盟以怀其德,而以裔谋夏者,始知所警矣……”

“是管仲正天下之功如此。 身系天下之重,故北面请囚而不以为耻辱;心存天下之图,故忘君事雠而不以为嫌。子贡何议其未仁耶……”

朱允炆抬起头,看着方孝孺,这一篇文章,对于“一匡天下”作出了极好的解释,在给管仲正名的同时,也没有逃避管仲的错误。

辩证看待问题,这是杨荣的智慧。

“皇上,这一卷乃为会试第五名李贯所作……”

方孝孺读罢,想要继续说下去。

朱允炆摆了摆手,道:“无需读了。方爱卿,殿试策问,以何为题为上?”

方孝孺放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