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坐照临死之前说了很多,都被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无论朱坐照说蓝玉是第一代古今,朱允熥是第二代古今,但在朱允炆看来,古今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坐照本人,他如同一个暗夜幽灵,怀揣着野心与阴谋,凭借着心机与智慧,掌控着整个局面,并将事态导向皇室自相残杀的结局。

古今是洪武大屠杀之下的复仇,哪怕自己不来大明,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一股力量,影响事态的变化。历史中朱棣造反,身后的谋士可不止是姚广孝,还有金忠,还有袁珙,还有一批江湖术士。

阴兵是不是真实存在于朱棣身边,演变出了叔侄斗杀的结果。

阴谋造反家朱高煦是不是被阴兵怂恿,想要重新上演叔侄斗杀的一幕。

这些都不可能再清楚。

历史充满迷雾,无法窥见清晰的真相。

朱允炆翻看着朱坐照的“遗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告诉建文,一切尚未结束。”

“阴兵没有全灭,星火将会燎原。”

“十余万煞尸凝出诅咒,帝王将以悲死终结大明。”

“建文,他还活着。”

“第二代的他,将要了你的命。”

朱允炆皱眉,看向庞焕:“他,指的是谁?”

庞焕微微摇头,不安地回道:“这是朱坐照弥留之际所留的话,他那时似失去了意识,如何问话都不答,后面便因失血过多而死。”

朱允炆合起文书,丢给庞焕:“烧了吧,古今死了,棋手死了,一干残党也被诛灭,事情到此,也该结束了。”

庞焕捡起文书,犹豫了下说:“皇上,安全局之内还有一些担忧。古今与棋手操纵举世攻明的格局,必有一批人手与说客在外。若不继续追查下去,恐怕……”

朱允炆揉了揉眉心:“主谋已死,剩下之人已不足挂虑。安全局若认为这批人是个威胁,那就派人秘密查访,莫要闹出再大动静。”

“领旨。”

庞焕应下,行礼离开。

朱允炆平息着心头的不安,将注意力转移至舆图之上,眼下最令人担忧的,便是瓦剌与鞑靼两股力量。

朱棣出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时间与行军速度,此时应该出现在了大同附近,本雅失里、阿鲁台很可能会提前跑路,兴许大军正在追寻鞑靼主力,深入草原。

至于瓦剌那里,因距离太远,情报传递速度延迟太多,已很难判断当下的局势。不过看三日前送来的文书,瓦剌将兵力主力正调往天山附近,不知道马哈木是想凭吊帖木儿,还是想去陪伴帖木儿。

西疆省有茹瑺这个老兵部尚书,有平阳伯瞿能,虽说面对马哈木这匹头狼有些困难,但守住主要城池应该还没问题,唯一令人担忧的便是马哈木会带兵深入天山牧场,一路奔至伊犁附近去。

那样一来,马哈木很可能会拿走大明众多战马,不过那样一来,马哈木也将彻底没了后路,他将被困死在西疆。

这是一种极度冒险的行为,朱允炆不清楚马哈木有没有这个胆量。

西疆地广人稀,卫所分散,兵力不好集中,过于依靠城防,这都会给马哈木的突进带来便利。只不过,地实在是太广了,广到南北几千里,跑来跑去,战略目的不一定实现,还可能先将军队累垮。

现在的西疆,只能以防为主。

朱允炆将目光投向大同之外的草原,如今最令人不安的,还是朱棣能不能找到鞑靼主力,并与之决战。

凤阳,破宅。

一个清瘦道人铲着土,培出一个坟丘,然后坐了下来,点了一堆纸钱,看着坟丘,低声喃语:“朱坐照,你竟然失败了,呵呵,想不到,想不到那朱允炆竟用假死,宁愿让金陵人心惶惶,宁愿冒着前线军士崩溃的风险,也要钓你上钩!”

“朱允熥终究还是不够狠厉与果决,若他狠辣一些,除掉太后与朱文奎……结束了,二十一年的盘算与阴谋,两代人的恩怨,终究以失败告终。已是秋风起,黄叶脱枯枝,我也该离开这里,完成你最后的布置了。给你一杯酒,黄泉路上莫晃悠,一路走好……”

道劫起身,摘下后背上的剑,插在了坟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审视着“黑”字令,翻过来,眯着眼说:“天下堪称棋手者,不多,能接这棋手令牌的,更少。不过,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拂尘动,道劫出了门,踏上船,远荡而去。

淮安官道之上,商队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农夫坐在树下,抓着蓑笠摇着风,回头看向金陵方向:“秋风肃杀百花,可冬日酷寒里,依旧有花盛开。秋天,死不了所有花。棋手,你说对不对?呵呵,好一出戏,好一出戏啊……”

“别休息了,都起来,这一次是给燕王大军送粮,不能迟了,延误了日子,谁都别想活。”

军士喊着,鞭子舞空,发出巨大的声响。

山东东昌外,一处小村落。

夜色里,一个苍老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