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手指轻轻划过家具表面,没什么灰尘,倒是符合有人经常居住的模样。屋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的的确确是存在一些生活痕迹的。

几分钟后,谭海龙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的托盘里装满了盛满茶水的一次性水杯。

在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后,他在林嘉凡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双手局促不安的来回的磨搓着自己的大腿。

“你租给卢德黍的厂房原本是做什么的?双方之间有按照要求签订正规的租房合同吗?”林嘉凡也信步走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前,刚坐下就开口问道。

“那个厂房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在世的时候干过砖厂,后来经营不善就倒闭了,那块地就一直空着了。”谭海龙上半身挺的笔直,一板一眼的回答着问题。

“前些年我还打算在里面养牛来的,后来就有人找上门说想把那块地租下来。我老婆就劝我,养牛风险大还累,不如租出去旱涝保收更轻松。”

说话间,他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叠纸递了过去:“这是合同,方才那位警官才看过。”

林嘉凡抬眼瞄了一眼郭震,就见郭震微微颔首证实了男人的话,他复又低头看了看那份合同。

签订日期是五年前,卢德黍一次性付清了十年的房租。

“整整一百万,谭先生在面对这样大手笔的租客,就不好奇他要用你的厂房做什么?”林嘉凡把合同扔回了茶几上,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这无疑是一道送命题,谭海龙肉眼可见的重新紧张了起来:“我就是一普通市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人家租客出钱我出房,银货两讫,我凭什么管人家做什么?”

“谭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法律明确规定房东对租客是有监管责任的,发现承租人有违法犯罪活动或是犯罪嫌疑的,要及时上报给当地公安机关,明知而不上报最后被判了刑的可不在少数。”郭震在一边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

“我……我……我真不知道……那边太偏僻了我不经常过去。”谭海龙还想继续嘴硬。

林嘉凡只是勾了勾唇角,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在自己念叨:“那间厂房就在村里的西北角吧?从这边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谭先生另外几间出租的民房都在哪里?平时过去收租或者维修房屋的时候应该会经常路过厂房吧?”

“租下那么大片地方,没干什么正经营生就算了,总是白天没什么动静晚上却不少人进进出出的,谭先生当真一点都没注意过吗?”

“没……”否定的话尚未出口,谭海龙就在这一屋子警察的盯视下认了怂:“各位警官,拜托你们也讲讲道理,体恤一下我们这种无权无势小市民的辛苦!”

“我是有家有口的,就算真发现租客不大对劲,那也只能装不知道,人家要是报复一下我哪能承受得住啊!”

闻言,林嘉凡眸光一闪:“所以谭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卢德黍有问题的?”

“有一段时间了。”谭海龙含糊的回道:“就是有一次他们说厂房里的水管爆了,喊我过去修理。结果我在进去之后才知道,厂房里住了好多人,一个一个鬼迷日眼的,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再加上这两年也有不少村里人跟我反应,说一到晚上厂房就经常有车进进出出的,还发出很吵闹的噪音。”

缓缓的眯了眯眼,林嘉凡又问:“里面住着的人都多大年纪?”

谭海龙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二十几三十几岁?好像还有两个孩子,我去修水管的那天,还有个人似乎被打了,低着头蹲在角落里,顺着嘴角往外淌血。”

说到这,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也没敢多看,修完水管赶紧就出来了。”

沉吟了半晌,林嘉凡伸出手点了点茶几上的合同:“从你这个厂房能跑出永庄的路有几条?”

谭海龙顿时面露难色,过了两秒钟迟疑的出了声:“四面八方。”

厂房后面是永庄村仅存不多的一片耕地,只要穿过那片耕地就是四通八达的国道。再加上过去那么多年村民们为了加盖更多的房屋,每家每户把围墙都给拆的差不多了,还哪里分什么路不路的,只要有个空隙能过人那就是路。

如今看来,当年卢德黍出手租下这个厂房,还一租就是十年,必定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

估计就是相中了永庄村复杂的人口结构,这样就算他们的人经常进出也不会太引人注目。而村子里错综的地形和厂房后面直接通往国道的耕地,都能够保证‘危险’来临之际,他们可以更为顺利的脱身。

强攻怕是不行,更何况认真计较起来,目前警方的手中还没有卢德黍这伙人拐卖儿童的确凿证据。

甚至都无法确定何金哲和卢德黍之间的关系,如果盲目的硬闯进去,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相当麻烦的后果。

此时,一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嘉凡的身上。

他垂眸思索了半晌,终于勾了勾唇角,发出了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笑。

后半夜的永庄村并未因为警方的到来而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