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奚喉头一涩,看着美景佳人,却又想起了上一世茯芍的结局。

她的尸体脆如焦木,不等触碰,末端便被劲风吹散成齑粉。

他吞下了她,那碳粉似的粗砺口感历历在目,和眼前鲜活柔韧的蛇姬形成鲜明对比。

第四天了,陌奚偶尔还会想,眼前的一切或许不过是一场臆想而已。

漫长的岁月太过无趣,他也许是疯了也不一定。

“姐姐,走呀。”见陌奚站着不动,茯芍等不及,回来拉了拉他的手。

温凉的手指刚一触上陌奚,便被他反握,十指相扣。

他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缱绻漫过眼角眉梢,处处含情。

那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他只是擅长虚情假意,又不是真的那么深情。

紧扣着茯芍的手,陌奚的身体却放松着任由她领他向前。

“姐姐,这里很不错吧。”待到湖畔,茯芍松开了陌奚,她收手回身,却被陌奚扣着,晃了两次才抽回来。

陌奚颔首,“美不胜收。”

茯芍弯眸,很高兴外来的大姐姐喜欢她的领地,“那我们就下水吧。”她说着,把腕上的老蛇放去草丛里。

茯芍本不想他来的,怕两蛇又起冲突,可爷爷非要来,说不放心。

老蛇没在草根间,仰头碰了碰茯芍的手指,嘱咐她,“小心点。”

茯芍不明所以,玩水有什么可小心的。看着爷爷严肃的神色,她还是乖乖点头应了。

爷爷这些年动作愈发迟缓,茯芍一千岁的时候,他的嗅觉视觉和听觉就退化了大半,近两年来,连蛇最喜欢的游水他都不游了,一天之中,很长一部分时间都在沉眠。

老蛇找了块熟悉的石头,爬了上去,圈成一团,静静俯瞰湖里的动静。

湖边,茯芍放走了爷爷,便开始脱衣。

她褪去外衫,露出里面抹胸,缃色的丝绸贴着她,勾勒出纤细的蛇腰,又露出莹白的双臂和锁骨肩胛。

茯芍变幻成人后,肤色继承了鳞色,含着黄玉的暖,并不苍冷,像是一碗温好的奶。

她还要再脱,被陌奚轻咳一声拦下。

“嗯?”茯芍扭头看向一旁的雌蛇,“姐姐,你怎么不脱?”

那双翠色的蛇瞳在她看过来时,移去了另一侧。

“湖水还凉,我们…着衣吧……”他说话间有可疑的停顿,脸上也染了两丝薄红。

茯芍一瞬间睁大了眼,反手解抹胸的动作僵在那里。

她想起老蛇对她的耳提面命,一遍遍告诫她,绝不能在雄性和陌生人面前脱衣。

她、她不知道……难道外面的世界,同性之间也不能坦诚相对吗……

也是,她再怎么喜欢姐姐,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说到底,她和姐姐才认识了四天而已,只是陌生的关系……

那殊妍的脸上顿时涌起比陌奚更艳的赤色,茯芍无措地放下手来,觉得自己又闹了笑话,羞得想要钻进地里。

陌奚微微侧过了身,状似礼貌地回避。

他双颊微红,眸底却淡漠无惊,只虚无地望着草地。

上一世关系拉近是在茯芍与沈枋庭订婚之后,那时茯芍不仅接受了仙门几十年的教育,也时刻谨记自己是沈枋庭的未婚妻。

因此,即便是下水,她也穿得一丝不苟,至多脱去外袍而已。

两世交往,陌奚却是头一回见到茯芍的身体。

他背过身,让茯芍整理散落的抹胸。

还不是时候,陌奚捻着指腹。

他早晚会告诉她自己的真身,没必要在她不知情时占这样的蝇头小利。

何况他喜欢的那只是那股香气,对雌蛇的肉体并无多少兴趣。

远处石上的老蛇微讶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见小姐本要脱抹胸的动作一僵,在那条外地蛇的提醒下羞怯地重新穿了回去。

自始至终,那条外地蛇都含蓄有礼地侧着身,回避了视线。

这样的礼貌和她妖艳媚俗的外表很不相符。

老蛇想起茯芍责怪他以貌取蛇的话来。

或许,这条外地蛇比他想象得要知趣。

哼。

他收了收瞳孔,昏花的视线模模糊糊,在茯芍和陌奚入水游走之后,就看不太清了。

湖泊中,两条骇人的粗大蛇尾匿在水下,蛰伏游行。

若有人经过,恐怕得惊得重足而立,可茯芍却快乐得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和同类戏水,兴奋得连刚才的尴尬都忘了。

覆着细碎鳞片的蛮腰一扭,便带动身体往前蹿出数丈远,茯芍回过身来,玉尾随之回转,摆出优美的弧线。

她浮在水上,看见身后陌奚懒淡地靠着河岸,只有一条巨大的长尾在水中随波逐流。

对茯芍来说大小刚好的湖,在钻入两条大蛇之后有些捉襟见肘,何况陌奚的蛇体比她还要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