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坠着一排金环。

一只手捉住了她指尖,“很吵。”

“好。”皇帝难得好说话,由他握着指尖落到颈子前头,将手臂搭在阿斯兰肩上,“到了我叫你。”

阿斯兰并没睡着。不过是躺在皇帝膝上,握着人指尖跟着马车颠簸沉沉浮浮罢了。神志松了弦,有些昏沉,恍惚中转了身子,只将脸面朝上,一下对上了皇帝眼睛。

女子的指尖已养得细嫩许多,指上螺纹仍旧随着脉搏轻轻震颤,落在掌心里,只留几分酥麻触感。

“你脉象很急。”皇帝笑,手指在阿斯兰掌心按了按。

她不似旁的汉人一般用熏香,衣裳间只有几分宫人熏上的草木清芬,混着点皂角味。

“你身上没有熏香。”

“嗯,我很多年不用香了。”皇帝笑了笑,“不过底下人还是会定期开箱笼替我熏衣服的,旧衣裳须得驱蚊虫。”汉人瞳色总是乌黑,看去深不见底,她笑起来更是如此,是两潭莫测的深水,只在面上有点浅淡的涟漪。

阿斯兰又将脸转了回去,只看微微摇动的车帘。

马车忽而停了下来,他便听见皇帝语气轻快,“到了,下车吧。”

他没想到会在此处见着从前的部下。

“我没什么别院,只好养在上林苑了,正好替我驯马巡山,养养梅花鹿。”皇帝一副无奈神色,“你先挑一匹坐骑,喏,阿努格,我带你去找一匹小马。”她比起这个话不直说的哥哥显然更喜欢乖巧的弟弟,“我记得今年有一匹枣红矮脚小马,带你去看看。”

“谢谢皇帝陛下!”

“等等,”皇帝正牵了男孩的手去,却被阿斯兰拉住了,“我的部下也会顾着他,”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让那个金发碧眼的带他就行……你……我跟你一起。”

皇帝挑眉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

手边这小鬼倒机灵,一早缠着法兰切斯卡去了,只留着两个大人在原地。

“也好,”皇帝笑了笑,往后退了半步,“你同我一道,挑匹好马。”

马棚里头不算多宽,砖瓦盖的矮房,将将好够成年马匹通过罢了。皇帝不常来此,平素都是旁人牵了马出来,到御道上候着,只管跨马上镫就是了。便是秋狩时候也都是叫人代猎,自己来这马厩实在少之又少。

走到半路,阿斯兰才在一匹金色马前停了下来,“毛色光亮,蹄如累麴,这匹适宜长途奔袭,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当作千里马。”他一面说着一面摸了摸马头,这匹马脾性倒温和,也顺着他动作蹭了蹭手心。

阿斯兰正想牵了这匹马出来,一下想起还在皇帝的马厩里,只得又拉下脸去瞧皇帝。没想到身旁女子面上挑着眉,是一副微妙神色。

“你愿意借便借,不愿便罢。”

“是你好眼光,这匹马是我的。”皇帝哭笑不得,“你喜欢……”

“这里的马都是你的。”阿斯兰打断了她,“你何必耍我。”

“我的意思是,这匹马,是御马。”皇帝好笑,这人到底被耍弄了多回,现下也总觉是给他设套,“你喜欢便牵出来,我再另寻一匹也无不可。”

阿斯兰站在那马身前,瞧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了许久,一下伸手抚摸马颈子,一下又忍不住梳理起马鬃。他的手牵着缰绳为端,手指摩挲起皮革带子上鞣制的纹路,顺着缰绳方向轻轻摆动了许久,终究是松了手,一转身昂着头道,“既然是你的,我再找一匹。”说着便往里走过去,皮靴底子还踏碎了好些干草。

皇帝看着好笑,叫人开了栏,取了缰绳,亲自塞进阿斯兰手心,“千金难得美人笑,何况只是一匹马。”女子的指尖绕着皮革从少年人掌心里滚过,指甲轻轻划过掌中薄茧,留下几丝钝涩的微痛。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连着身子也略微前倾,直将话音也顺着气息送过去,“在我这里,你更重要。”

一时间四目相对,静水映月,深潭流波。

阿斯兰的目光落在握住的手上。

“……你对男人都是这样么。”

“哪样?”潭水略掀起涟漪来。

“口蜜腹剑。”阿斯兰撇过头,“只会骗人的无耻之徒。”

皇帝一下舒展了面色笑起来,“说得好听些,自然是哄着人开心,尤其是美人,一笑值千金之数。可我并没骗过你呀,你说说,我何时骗你了呢?”

“……”阿斯兰沉吟了许久才道,“你隐瞒皇帝身份。”

“我没有刻意隐瞒过,我可从没对你说过我是什么人,更何况天子钦差在外原本就视同圣驾亲临。”她玩起文字游戏来,只绕着弯子说话,“若我不是皇帝,你又怎么办呢。”

少年人便不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握紧了缰绳牵着马走去马厩之外,“我去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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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写一些朦胧的感情好像是我的舒适区。

当然了,阿瑶只是单纯地驯猫。小狮子要养熟了才能榨干剩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