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占了我的地方!”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似上海口音,应该是外地的。

“对不起,对不起。”铁定急忙道歉。

那人到了近旁,铁定才看的清楚,这人光着膀子,辫子盘在头上,身材比自己这个健身房教练还要健硕。

铁定往旁边挪了一下,只是坐在那里。

那人躺在草席上,用手赶着蚊虫。

“又来这里蹲点啊?”那人问了一句。

铁定不知道什么意思,先随口含糊的应了一句。

“你们这些访员也是不容易,为了拿点消息,也得和我们码头工人一样得受着蚊虫……”那人双手拍了一下,“让你咬我。”

访员?就是记者的名称。听这壮汉的意思是之前也有访员在这里蹲点啊。

没想到狗仔队这时候就有了,就是蹲在这里监视谁呢?也没什么明星吧,难道就是看着前面的肄业馆吗?

“我是新来的,还要大哥多多指点。”铁定礼貌的说。

“你们今天还来干什么啊,不是昨天你们已经确认了吗,今天晚上就会印刷,明天就出报的。”

“什么确认了?”

“孩子失踪的事,你们昨天的伙计在这里连续蹲守三天,昨天夜里确定这消息了啊。”

“噢,对的,是这么回事。”铁定明白了,在这里蹲守真的是盯着肄业馆啊。

那里儿童的丢失肯定不敢声张,一定是先要私下寻找。这里白天人流众多,很多事情可能就夜里商议差遣。

“明天都要见报了,你今天还来干什么?”

“明天见报?”

“是啊。”

坏了,坏了,明天见报的话,那不是这个事情就天下皆知了。

第一批留美幼童本身就招生困难,若是有失踪孩子的消息传出,那流言一起,恐怕留洋的计划就很难继续了。

必须要先阻截这个事情。

“大哥,你知道报纸印刷厂在哪吗?”

“嘿,你是访员,你问我印刷厂在哪儿?”

铁定一着急忘了这个事情了,马上想了一下,当时上海是还有好几家报纸的,不过中文报纸就两家。

“实不相瞒,我是《上海新报》的访员,昨天那个应该是《申江新报》的。我是问他们的印刷厂在哪?”

“我有个同乡在印刷厂干活,但是我不知道是给什么报纸印的。”

“是新机器,铅版印刷吗?”

“我不知道什么版,但是是新机器。”

“没关系,带我去看看就行。”

“我明日早起要抗包的。”

抗包?应该是码头装卸的意思。

铁定摸了摸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能给这个壮汉,总不能把怀表掏出来,那样可能引火上身。

“大哥,你带我去,我和报馆申请赏钱,比你扛包赚的多了。就是现在给不了,得明天帮你申请!”

“明天你一跑,我找谁要啊?”

“你可以去报馆啊,字林洋行在哪儿,你肯定知道吧。你到那找我,要是不给,你就在报馆大门口一坐,自然就有人帮你来要了。”

“谁来帮我啊?”

“申报的访员啊。你也知道现在申报和我们是对头啊。”

“兄弟说的还真有道理,我听你的。”

那壮汉把草席一卷,背在肩膀上,就前头带路了。

铁定在后边跟着,心中却是发愁到了那印刷厂怎么办呢?

“哎,对了,你还没说赏钱多少呢?”

“你一天抗包挣多少?”

“抗包是计数的,我能赚上三十几文吧。”

“好,我给你六十文。”

“好嘞。”

壮汉走的起劲,速度飞快,还好铁定身体强健,所以没被落下。

走了有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看似城郊空地,前方有一处院落,隐隐透出灯火。

此时还亮灯,那肯定是在准备印刷了。

“好了,就到了。”

“你那同乡,你可否叫出来?”

“可以啊,不过叫他干什么?”

“那你别管了,快点,我在这等你。”

不一会那壮汉带回一个小伙子,年纪没到二十。

“小兄弟,你这是印《申报》的吧?”

“是啊。”

“明天的版能让我看下嘛?”

“还没送来呢。”

太好了,说明还好来得及换版。

“谁来送?”

“一般重要的新闻就是他们编辑访员亲自来送。不重要的话,就是我们过去人取了,今天没让我们取,应该明天有大新闻。”

申报的编辑直接过来麻烦一些了。

铁定叹了口气,让小伙子回去了,也让壮汉回去,告诉他明天早上在台阶那里等他。

两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