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只当丽妃是遭遇了不测。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陡然听张义言这样说,众人才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虽然很让人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怪啊,大安朝与西离可以称得上是世仇,这一代一代的交战下来,积累下来的血仇可以说是无法化解,但这十几年来,两国之间顶多也就是有些小摩擦,大的战争却是再没有掀起过……”

“放在前几十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算算时间,也就是女帝登基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才有了改善!”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了……”

“……”

众人议论不停。

然后,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景和帝。

就如张义言所说,若是燕离只是有西离血脉,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哪怕他的生母只是西离普通的公主,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燕离的生母,是西离女帝!

张义言将群臣命妇们的面色变化看在眼里,很是得意。

“皇上,闲王殿下当初与丽妃母子感情极深,如今丽妃成了西离的女帝,大安朝的江山若是落到了闲王殿下手里,谁知道将来这江山是姓燕还是姓沐?”

“燕氏皇族当初也是征战多年才夺得了江山,建立了大安朝,若是这江山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轻而易举的窃取了,皇上就不怕日后无颜见先祖吗?”

张义言越说越亢奋。

“皇上糊涂,但臣不能因为怕被皇上降罪,就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犯糊涂!”

“臣知今日揭开了此事,定会招来皇上的雷霆之怒,但就算如此臣也不悔,若皇上定要一意孤行,臣愿以臣的鲜血向皇上死谏!”

景和帝面色森然。

死谏。

历来御史动不动就说什么死谏,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好名垂青史,许多帝王唯恐史书会因此而给自己记上个“刚愎自用”,因而时常受到这些御史的胁迫。

但景和帝,他不吃这一套!

“死谏?”景和帝的目光重若千钧,重重向着张义言压了下去,“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朕?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死谏的!”

激将法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宫人侍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景和帝这是动了真怒了。

谁要是在这个关头还去帮着张义言说话,那就真的是在触景和帝的霉头了,所以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燕离这两年的表现确实很得人心,让许多顽固守旧的朝臣都为此忽略了他身上的西离血统,如若换了一个不那么服众的人又身具异族血统的人被立为太子,都不用等到张义言出面,早就有许多人站出来反对了。

众人唯一意外的,也就是张义言说出来的,丽妃竟是摇身一变成了西离女帝这件事。

也正是众人的沉默,给了张义言重重一击。

他以为,自己这是在为了大安朝的将来而死谏,他的行为是伟大的,是为了抱负而舍身忘死的,也是能启发到其他有同样想法的同僚,让他们与自己一起站出来的。

可事实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

张义言失望地看着沉默的文武百官,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就因为畏惧皇上,你们就能任由西离女帝的儿子成为大安朝的太子?”

“你们不要忘了,你们也都是大安朝的一分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等到西离用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得到了大安朝的江山,你等都会是亡国之奴!”

“……亡国奴!”

张义言说得极为悲愤。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话说完之后,他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同僚们一眼,然后看准了一根柱子,头一低,就要朝着那柱子撞过去……

眼瞅着这样重大的日子里,就要发生一件血案,说不得将来还会被史官记到史册上去……

“张大人且慢!”

一道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来处。

也就是,顾青秋所在的位置。

顶着所有人的注视,顾青秋缓缓踱步而出。

“早就听说张大人是个视国为家、敢说敢做的诤臣,但今日一见,倒是见面不如闻名啊!”顾青秋淡淡地道。

张义言脚步一顿,眼中的视死如归也缓了下来。

顾青秋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轻笑一声:“张大人能成为朝廷命官,想来也知道任何事在盖棺定论之前都有无限可能的道理,现在张大人只因为心中的偏见就要一死了之,说得好听点是张大人忧国忧民不惜以性命想谏,说得难听了,那就是张大人的度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