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人形下的虎牙并非野兽那般利齿,但表面尖锐的狠咬下去也不轻。顾望舒忍痛暗哼一声,下意识想收手,却又怕再刺激到他,硬是把溜到了嘴边的骂声吞了回去,任凭他就那么咬着。

血腥味在口中爆开,弥漫着甜腥血气直冲到鼻腔,升上额头——

真是香甜的血……

不……不对?!!

艾叶噌地窜了个激灵。

他这一口下去,身后苏东衡的剑已然出了半个鞘。

艾叶猛地回过神,眼角蓝光散去,黑眼仁瞪得溜圆,一脸懵呆,口中还含着顾望舒的手。

顾望舒见他清醒,这才舍得露出痛容,从牙缝里挤声道:“您什么时候吐出来,真打算给我嚼烂吃了不成。”

漫天雪花不停的飘落,映得天地一片花白。艾叶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开出朵朵傲骨梅花,依稀冒着热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缓缓张嘴拔出嵌在顾望舒肉里的虎牙时,连瞳孔都在像根枯草样的摆动。

看着津液混着血染得他满手湿透,上面一排牙印止不住淌血,磕磕巴巴地委屈道:

“我……我没有,我见他欺负你,我…”

“谁?谁欺负我?苏盟主?”

顾望舒着一股子无处发泄的火气终究还是串了上来,沉声责备道:“他是儿时唯一能与我谈心搭话,兄长般的人物,我这一身护身剑法是他启蒙,一大半的武功都是从当年他教与我的基础七式中自己改悟而成,并非清虚观内那些养身驱邪的招式,方才胜得一招半式,无人得再欺压与我。”

顾望舒倍感荒谬,仰天苦笑一叹,道:“未明情况,只靠瞎想便把自己气成这样,你说他欺负我,可现在咬我的人分明是你。”

顾望舒说的没错,影门七式,确实还有另一种用途。

假若使剑之人不够薄情寡义,驾驭不了其中见血封喉的奥义,那还不如换一种套路。

七式变化多端,可自行通过这七式变换创出不同剑法,虽是要看天赋,但他顾望舒没什么别的能耐,就是天赋异禀,所以才能舞得出而今一手变幻莫测,看不出根源,不明来龙去脉的奇异剑法。

反正他也不需要行走江湖什么的,至少在这清虚观里是无人能敌就足够了。

“我……可是我看你……”

“艾叶,你险些害死人了。”

顾望舒甩手一指,艾叶顺着看过去,刚刚两股力交织相抵的位置上,全是一片狼籍。

树木折断,围墙轰塌,屋瓦散落满地,连镇在门外的两座石像都被掀翻在地。

艾叶吓得不轻。

他不记得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妖力排山倒海之势直冲大穴,按压不住。

我怎会按压不住自己的妖力啊,就算自己不行,那……

艾叶急忙低头按住手心,眼睛睁得老大。

他全然疲倦丧失地跌坐在地,耳边发懵的嗡鸣尚未散去,惶惶然展开手心,垂目见得那颗朱砂痣似乎更鲜明了几分。

艾叶把自己缩成一团,抱膝怏怏道:“对不起,我错了……”

顾望舒见这样心头发软,再是怒其不争也道不出什么狠话,略见缓和道:“亏得师父与顾长卿不在此处,不然你定要被压入那镇妖塔下再不得翻身,届时就不是我能替你求得了情,担得了罪的了。”

艾叶眼眶里泛了湿润,缩在那处闷声点了点头。

“回家去。”顾望舒道,再低头向苏东衡恳求道:“望舒还请盟主不要将今日见闻传声出去,是我不教,惊扰诸位。”

苏东衡依旧一副肆无忌惮,坦然得根本不像个刚刚经历生死的人,也不像是看到顾望舒施法后有多诧艳——或许早就知道他会有这般本事一样,只是眉眼带笑地点了点头。

“阿舒啊,”苏东衡一双薄唇微启,露出丝许掺着讥讽的笑:“你养的这玩物可是有些危险。”

艾叶耳朵一抖,把脸往膝中更深地埋了几分,根本见不到面容了。

顾望舒脚步顿了半下,未置理睬,只摘下自己祭在半空中的伞,抽出扇柄中的细剑干脆割下一截袖子,利落随意的缠在受伤手上,冷声对艾叶道:“起来,随我回家去。”

苏东衡耸耸肩,只将半截出鞘的剑推回去,顺带凑脸到顾望舒耳侧,感慨道:

“小阿舒,一来就给苏大哥表演这么一出好戏,实在精彩。只是这一路奔波多少乏倦,要不,领大哥回曾经的住所去?你们清虚观地形复杂,只怕找不明白。”

苏东衡长叹道:“十年多没回来了,还多少有些想念那间寒酸屋子。”

顾望舒一僵。

苏东衡察觉异样,问:“怎么了?”

“住人了,没位置了。”顾望舒扶起艾叶走出白云村去,牵了马,道。

“回观后自会让清池为您寻间上好的客房,绝不怠慢苏盟主半分。”

顾望舒,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