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森写完一页题,闭上了眼睛,酸涩的感觉让他皱起眉。

这几天复习得很疯,他把所有的五叁翻出来,将之前空着的地方能补的都补上了。脑子长时间高强度运转,他左右晃了晃头,仿佛都能听见齿轮碰撞到颅骨发出的金属音。

要把刻意放下的东西再捡起来远没有想象中容易。

他有些庆幸自己还有点基础,这次大考想来还是能……

能吗?

越森仰起脖子,隔着眼皮去看吊顶白炽灯,边缘模糊的一块斑,黑暗与光明没有边界。

这是他的惩罚,也是他的希望。

突然后门嘎哒响了一声,随后是一串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本以为是朱老师又上来偷窥,啊不是,巡视晚自习,可响起来的窃窃私语声让越森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看清,一个人影就坐到了自己前面。

座位的原主人正在把鼓鼓囊囊的背包解下来,包带从她清瘦的肩头滑落,她回头整理,顺势看了他一眼。

空中的弦变成了柔软的藤蔓,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飘落的胭脂雪。

此刻李素怡是动静最大的那个人。

“你回来啦!”她扑到跟前来,拼命压低音量,但语气又太激动,以至于听上去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什么时候到的?吃饭没?考得怎么样!”

徐烟林的课桌上盖满卷子,根本看不见桌子本来的颜色。她把试卷拢到一起,微微笑了笑:“还行。”

她的嘴能说出“还行”,那就是“很好”的意思。“有希望是吗?太好啦!哎哟哎哟你快点复习,这几天的英语笔记我借给你看……”

但徐烟林却摇了摇头。“今晚补物理。”

几天的笔试考的都是语数英,她再不看看理化生就一点感觉都没了。

“啊?物理,我看看最近讲了啥……”

“咳咳。”

班长关山却突然清了清嗓子。“自习请保持安静。”

李素怡一顿,扭头诧异地瞪着他。

关山腰挺得板直,坐姿异常端正,一副随你瞪的样子。

徐烟林摆了摆手,竖起手指“嘘”了一下。李素怡最后用口型说了一句“加油”,又补了个白眼给关山,转回身去。

越森抱着右膝盖,面无表情地又盯着关山看了一会儿。

虽然我不会再告诉她,但你偷看她的样子真的很明显。

休息铃打响的一瞬,李素怡又凑了过来,不止,关山也一步迈到她桌边。

李素怡的眼神:你谁啊,很熟吗。

关山:“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办法。”

徐烟林想说没关系,晚自习保持安静才是对的,又听关山问:“这次在北都顺利吗?什么时候出成绩?”

看着同样好奇的素怡,徐烟林刚想开口,突然一个极短的停顿,向后挪了挪椅子,调整坐姿一般朝椅背上靠了过去。

越森伸了一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不轻不重敲在课桌上缘。

徐烟林偏了偏头,侧脸转过一些角度。“群大不知道,北大的老师说不会太久,等通知。”

“先考好一模,你得快点复习了。”关山想起什么似的回手在自己抽屉里掏,“要不要我的笔记,我找一找……”

徐烟林连忙制止:“看不了那么多了。”

素怡忧虑地看了一眼钟:“唉,没时间了。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听天由命吧……”

徐烟林也这么觉得。

倒不是说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而是这段时间将重心放在了特长复试上,这边的进度自然跟得慢。她已经看开了,这次一模的成绩想来不会太好,放平心态,听天由命吧。

闲话间,关山盯着徐烟林的大背包:“我等下帮你把东西拿回宿舍吧,下课一起走?”

她能把包从机场扛回学校,就能把包从教室扛回宿舍,陌生的好意有时是一种负担,占据她本来就不多的空间。

徐烟林瞟一眼李素怡,正想说话,忽听身后一把声音不凉不酸:“啊,班长,朱老师下午叫你晚自习后组织大家布置考场,他就不上来了。”

关山觉得这不就一嗓子的事吗,但徐烟林一听就冲他摇头:“那我不打扰你做事了,你在这里看着大家。”

“我可以先送你……”

“这个真的不重,我自己就可以了,谢谢。”

关山有时候觉得徐烟林还不如不要对他笑。

那种礼貌客气的,也是冷淡疏离的,不达眼底的笑。

上课铃又响了,她顺理成章又把视线转回去,关山肩膀塌下来,“好的吧。”

他突然又觉得假笑也行,至少那时她在看着他。

所有人还没有完全归位的时候,徐烟林左边肩膀被轻轻敲了一下。

回头,越森递过来一沓试卷:“这几天的理综卷。”

徐烟林一扫,熟悉的款式,只写了大题,但每题都有考点和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