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在叫。

黎南分不清楚那是什么鸟,小小的、细细的、尖尖的喙里夹着扭动的蜜蜂,暗绿色的尾羽像扇子一样大大张开着,脑袋却是红彤彤的。

他看了很久,连鸟也不怕他,自由自在地在紫藤架子上觅食,黎南不知道它吃不吃人类的食物,特意捡了几颗米粒放在旁边,期间他看见了自己手腕处突起来的尺骨,骨骼感分明。

小鸟歪了歪头,没有飞下来。

他睡了个午觉之后再来看,米粒已经不见了。

黎南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开口了,说话也在耗费精力,他总是坐在走廊下,双眼放空地盯着面前的空地。

时远一直会陪着他。

也许时远在身边是一件好事,毕竟他足够沉默,做的比说的多,黎南有时候会看见他默默玩着那把开了刃的蝴蝶刀,刀刃在遍布伤痕的手指上飞舞。

可只要黎南看见了,他很快就会把刀收好,手指也会贴上胶布。

没有无故的阴阳怪气,没有过度的性爱折磨,更没有突如其来的压迫,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特别是闻初尔还带来了好消息,也许是alpha对于自己的子嗣过分看重,他得意洋洋地告诉黎南,小叔欠下来的医药费已经结算完了。

这是他多年来努力的目的,十几年的辛劳在这一瞬间显得格外可笑。

黎南没有一点感激,这本来就是利益交换,他怀孩子,闻初尔给他钱,很正常,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冷血,黎南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如果不是眼睛太过平静,说不定就能骗过闻初尔了。

“你可能是太累了。”

闻初尔看出来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在怀疑什么,只是抱着他,十指相扣。

黎南还是,足以让人窥见他的心境,他紧紧皱着眉头,在封闭空间里的另一股alpha信息素却如此内敛,闻初尔存心想和骨肉至亲吵一架,就算是挨打也好过这样令人反胃的沉默。

但时远懒得搭理他。

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去看沉默不语的时远,时远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不清表情。

“现在暂且解决好了,从f区调了一点队伍过去,那些作乱的都杀了,先瞒下来,但事情闹得有点大,善后工作可能要耗很久。”

“嗯。”时远没有给他眼神,“你处理就行。死人人数算好,别显得太多。”

对话到此应该要结束了,但闻初尔抿着唇,有点忍不住了。

“你应该要把他看好。”闻初尔想将烟盒拿出来,但指尖的颤抖让他拿捏不住,最后还是放弃了,“不然黎南也不会……”

“闻初尔,他不是我送出去的,护送的人也不是我挑的,你自作主张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时远没回头,言语间都是谴责:“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把黎南身体调理好。”

闻初尔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无措,不断地用指节敲着扶手,像是要征求谁意见一样地开口:“对、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活着就是好事。以后都不会这样了,重建n区那边之前我都会和黎南待在这里……”

时远冷笑一声,“我看他不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闻始远!”

时远终于转过身,理所当然地看见了弟弟压抑着怒气的面孔。

他差点忘了闻初尔也很会掩饰自己,看起来的示弱不过是博取他的支持,他的弟弟向来专断霸道,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几句话放弃决定。

时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把头扭了回去。

看来还要想想别的办法。

之后的腹痛持续了两三天,痛苦结束之后,黎南再没有感受到其他,另一个医生告诉他,那个可怜的胎儿彻底不在了。

我是个不合格的……苍天啊,他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形容自己在这一场几个月的角色扮演里的角色名称,从通俗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是个母亲,但黎南不肯承认。

名义上的父亲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后都表现得很好,恰到好处的风度翩翩和关怀,不会再用眼神或者言语来给他施加压力。

这时候应该是个好时机,闻初尔想从他身上拿到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但他无故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心里拼命地在说这不是他的错,就算胎儿这次还活着,他也不会让闻初尔的血脉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可黎南总是忍不住去想一个婴儿该有的温度和容貌,小小的皱在一起的五官,又会莫名其妙放声大哭惹人嫌弃,只会发出不明所以的哼叫声,一个婴儿本身是无罪的。

他不应该把对闻初尔的恨蔓延到无辜者身上。

但他总是学不会控制情感,这样的迹象还越发明显,譬如在闻初尔畅想未来的时候,他真的想呕,黎南真的没办法想象从闻初尔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好在闻初尔不愿再提夭折的胎儿,给黎南留了点活路。

“我去问过医生了,之前有一点营养不良,但现在恢复得很好,你想继续住院吗?想